他不看我,隻小心翼翼地將藥碗取出來,遞給阿蠻,才道:“傾兒擔心娘娘。”
才喝了一口藥,聽他如此說,不免一愣。而後開口:“蘇大人知道怎麼說。”
他低笑一聲,伸手過來替我把脈,一麵開口:“娘娘真叫微臣吃驚。”
我斂起了笑道:“本宮做的,一如蘇大人義無反顧地入宮來一樣。本宮記得蘇大人曾說過,誰都會有一個需要保護的人。”
他看著我,眸中似是敬佩:“微臣替傾兒謝謝娘娘。”
我不語,自然是有為姐姐,不過我還為安歧陽。
“娘娘的身子無礙,每日按時吃藥就好。”他起了身,接過阿蠻手中的空碗便要出去。
“蘇大人。”我叫住了他。
他回頭:“娘娘還有何吩咐?”
有些事,我還得問問他。
“馮昭媛的孩子,在皇上給各位王爺踐行的那一天就沒了,是麼?”
他的眸子滿是震驚,半晌,才笑道:“娘娘真是手眼通天。”
我冷了聲道:“你是給她請脈的太醫,出了這種事,你怎敢隱瞞?”
他卻不懼,回了身對著我:“馮昭媛若是將孩子生下來,母憑子貴,可若是流產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驚訝地看著我,脫口道:“要她冤枉葉蔓寧也是你的主意?”他會如此,自然是為了姐姐。
他沒有否認:“是,因為微臣告訴她,將責任推給葉氏,皇上和太皇太後會徹查,而她,也能進位。是她求著微臣出主意的。”
怔了下,我顫聲問他:“馮昭媛的孩子,真的是保不住麼?”
他一怔,隨即笑道:“娘娘擔心什麼?微臣還沒有那麼心狠手辣。總歸,是一條生命。”
他如此說,我才鬆了口氣。是啊,孩子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我不想蘇衍為了姐姐而滿手鮮血。
“那,你們是如何與賢妃聯手的?”
他瞧我一眼:“我們,並沒有聯手。”
沒有聯手……
嗬,是了,我怎麼傻了,聽到那樣的消息,賢妃自然會選擇落井下石的。她會幫葉蔓寧才怪呢,她們,從來不當對方是姐妹。
見我良久不說話,他才又道:“娘娘無事就休息吧,微臣告退。”他轉身欲走。
我低語道:“本宮不管十六年前發生過什麼,蘇大人最好收起你的仇恨。本宮,不想看到你再做出傷害皇上的事情。如果是為了我姐姐,也請你不要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來。畢竟,逝者已矣。”
就算是隋太醫當年選擇了元承灝而沒有救得他母子二人,亦不是元承灝的錯。十六年前,他也不過一個三歲的孩子,誰也不能把當年的錯誤歸咎在一個孩子身上。
明顯瞧見他的身子一震,他停住了腳步,開口道:“這次進宮,微臣隻為傾兒。”
“皇上不會把她賜給柏侯殿下的。”
他淡淡地說了句:“但願。”
輕聲道:“若是,我姐姐一輩子都出不了宮呢?”
“那微臣,守著她一輩子。”他說得毫不遲疑。
而我,終是震驚了。
姐姐說,他說一直等她,此刻聽他親口說出來,倒是羨慕起姐姐來。
蘇衍,我姐姐沒有看錯他。
蘇太醫出去了,阿蠻勸著我休息。躺了下去,雖是閉著眼睛,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今夜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又怎麼可能睡得著。
阿蠻因為擔心著我,整夜都守在我的床邊。
這一夜,鬱寧宮那邊沒有消息傳來,我也不敢差人去打探,這個時候,還是低調一些好。
快至天亮邊的時候,倒是有了一些睡意。
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床邊坐了一個人。看清楚了,竟是元承灝。
“皇上。”我低喚著他。
他坐近了些:“醒了?阿蠻說你昨夜一晚沒睡。”他看著,也是一臉倦意,想來,亦是沒有休息得好。轉了身,手背碰了碰一旁的藥碗,皺眉道,“來人,藥涼了,換一晚熱的。”
他也不提葉蔓寧的事情,我也不問。
“皇上不過禦書房去麼?”
他“唔”了聲,又言:“一會兒去,朕方才叫了隋華元給你把過脈。”
“臣妾沒事。”我低聲說著。
他點了頭:“當然沒事。”
藏於被下的手悄然握緊,他越是對我好,我越是內疚。
因為,我不顧他的內疚,定要至葉蔓寧於死地。
忽然想起他落下的金牌,伸手從枕下摸索出來,遞給他:“那日,皇上將金牌落在臣妾房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