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以為他運氣那麼不好,去哪兒,哪兒都能碰上刺客。幸好,不是。
凝視著看他,我不答,隻問:“皇上的事,怎麼不告訴楊將軍?”
他略一怔,隻低語著:“還不到時候。”
“什麼時候才算到了?”
“朕有分寸。”他皺了眉,大約是嫌棄我問得多了。
可我都問了,也不差這一點了:“昨兒,皇上急著出宮,和楊將軍說什麼?”
他的神色有異,卻隻是極端的一瞬,隨即嘴角牽起了笑,輕言道:“後妃幹政,朕廢了你。”
原來,是政事。
能與楊將軍商量,總還是好的。
“為何不說話?”
“皇上方才不過說說,臣妾怕再說,您真的廢了臣妾。”
他得意地笑起來:“怕朕廢了你麼?”
怔了怔,其實,我倒是真的不曾想過這件事。他卻是抬手輕撫過我的臉,低語著:“知道後宮那些女人怎麼看你麼?”
皺了眉,他直言道:“活著可恨,死了可惜。”
不免想笑,他挑眉:“不信麼?”
信,為何不信。
他卻又道:“知道朕怎麼看你麼?”
男子的目光有些犀利,那對眸子緊緊地鎖住我,仿佛這一瞬間,他要洞悉我的所有……
不知怎的,心底竟然有些緊張起來。
他還是看著我,半晌,才笑道:“朕覺得其實你挺傻。”
撐圓了雙目瞧著他,這……這又算什麼意思?
他忽而低了聲音道:“宮傾月當年做的事情,就算不知情,也是幫凶。朕如今不找丞相的麻煩,是看在安歧陽死了的份兒上。”
他是在告訴我,丞相隻要不再鬧事,過去的事,他可以既往不咎。他亦是在告訴我,姐姐的事,我最好不要再管了。
那麼,他說我傻,可是因為姐姐的事情?
深了口氣問他:“當年的事,皇上心裏有人?”
他必然是懷疑著誰的。
他不說話,我又試探性地問他:“皇上以為,是景王?”和丞相聯姻的景王。
男子的眸華朝我看過來,略笑一聲道:“朕可沒說是他。”
他不說,可心裏卻是這樣想著的。
繼而,又想起元非錦。
我似乎明白他方才話裏的意思了。
糾結。
是的,我想起來,也會覺得糾結。
他將我送回馨禾宮,說是今兒楊將軍會過儲鈺宮去,他也得過去看看。畢竟是給帝姬找的第一個師傅,他到底還在在意的。楊將軍會是個很好的師傅,文韜武略,可,對於帝姬的事,元承灝總是很上心。
他從來,都是將她視如己出的。
這一日,外頭的雪還是沒有化開,站在院子裏會有冷意爬上來。讓宮人多添了暖爐在寢宮裏,在桌邊練字。如今我的字寫起來也算有模有樣了。蘅兒在一側認真地研墨,阿蠻從外頭回來,奇怪地開口:“娘娘,奴婢瞧見將軍夫人了。”
倒是想起來,楊將軍今兒入宮來了。莫不是與楊將軍一道來的?
我忙抬了頭:“雲眉呢?”
“卻是不見雲夫人,將軍過儲鈺宮去了,聽聞是賢妃娘娘請了將軍夫人過慧如宮去坐坐。”阿蠻小聲說著。
我擰了眉,不再說話。溫顏玉不是個老實的人,過賢妃宮裏去,又不知會說出些什麼來。
阿蠻也不再繼續,隻轉口道:“娘娘可要吃點什麼?”
蘅兒忙道:“娘娘也寫了會兒了,奴婢下去給您準備些吃的。”說著,轉身下去。
阿蠻上前來收拾桌上的東西,我隻退至一旁坐了。雲眉的事,始終是壓在我心頭的一塊石。我明白元承灝有他的顧忌,我隻希望,他心裏對楊將軍的芥蒂能夠早點消除。
每次,回想起在成王府外遇見楊將軍的時候,他的那句“那麼師父你,究竟站在哪一邊”,總讓我覺得他對楊將軍,還是不同的。我也希望,我的感覺,是對的。
…………
翌日,早朝恢複。
我過鬱寧宮給太皇太後請安回來的時候,聽聞柏侯煜出宮去了。吃了一驚,姚妃笑道:“柏侯殿下是貴客,又不是質子,自然是可以出宮的,妹妹又有何驚訝的?”
我這才回了神,搖頭道:“倒不是因為這個,隻是昨兒才聽說他病了,還宣了太醫的。”
姚妃笑著道:“大約,是病好了。”
病好,可也沒這麼快的。是不是……出宮去找芷楹郡主了?
我才想著,聽姚妃又道:“本宮得先回去了,楊將軍教玉兒識字呢,本宮怕她淘氣,得回去看著她。”
我點了頭,目送著她離開。
才回了馨禾宮,拾得公公便跑出來道:“娘娘回來了,郡主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