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眉,眸中一痛,良久,才言道:“為什麼……他愛你,我也是。”
我直直地看著他:“你愛我麼?堰湖邊上,你我不過第一次見麵,你真的愛我麼?可你卻殺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我沒有殺他,這個世界,有他沒我,有我沒他。”聽得出,他的話語裏,皆是恨。
他對元承灝的恨。
可我不明白的是,他既恨他,卻為何又願意背著元承灝的名義而活?每日在鏡中對著自己看的時候,想起自己如今是“元承灝”,他難道不會覺得惡心麼?
若是我,我絕不可能頂著別人的名字過一輩子。
“你以為你殺了他,你就真的是他了麼?”含著淚看著他。
凝視著我,他反問著:“為何不能?難道我不像麼?”
我怔住了,像,實在是像。連著胸口的胎記都一樣。
他又道:“我想知道,你如何看穿的我?”他勢必是準備了很久很久,才敢用這一場刺殺計劃的。一切準備就緒,他才能殺元承灝,否則,於他來說,就是功虧一簣。
我深吸了口氣,開口道:“要我告訴你,可以。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誰?”我需要弄清楚這一切,或者說,弄清楚麵前的這個人為何會那麼恨元承灝。
他沒有和我討價還價,沉了聲開口:“我和他二人,本就知道一個名字。”
什麼叫做……本就隻有一個名字?
他的話,我一點都不懂。
“現在輪到你告訴我。”他提醒著。
步子挪了一步,抬手,撫上他的左胸,低語著:“這裏,你的傷。”
他似是一怔,隨即自嘲地笑:“是麼?我以為,天衣無縫,還是這傷口哪裏不形似?還是……你的眼神竟那麼犀利?”
我不言明,他自然隻能以為是這樣。他怎麼可能會知道,不是這個傷疤,而是那傷給他留下的病症。
眼淚滑過臉頰,麵前之人,是我的仇人。
是殺了我至親的仇人,可,我不能手刃他。
宮裏,還有我的親人,我不能棄他們於不顧。心一揪一揪地痛,可我必須堅強,必須冷靜。
“真狠心,為了扮作他,還能在自己的身上劃上那麼多的傷口。這一次,真能狠心下手讓自己重傷。”
從渝州回來的時候,那些傷假不了。因為蘇衍看過,蘇衍不會騙我。甚至,連楊將軍都沒有看出蹊蹺來,隻能說,他真的很厲害。
他卻看著我,嗤笑著:“真正狠心的,你還不曾見過的。”
我的目光,自始至終一直落在男子完美的俊顏之上,那張與元承灝一模一樣的臉,我實在無法看出一絲的不同。一樣的冷靜的目光,一樣溫柔的笑靨……
所以,讓我恍惚猶豫了那麼多天。
麵前的男子卻突然大步上前,用力扣住我的身子,狠狠地撞上他的胸膛,聽他冰冷的聲音傳下來:“他以為他得盡了所有。嗬,那些,不過是憑他的運氣罷了。運氣,終有一日,會用盡的。”他說著,忽而俯下身來,用力吻上我的唇。
“唔……”我嚇了一跳,拚命地掙紮著,捶打著他。
他的力氣好大,我根本推不開。
我一咬牙,抬手拔下了頭上的簪子,狠狠地抵在他的胸前。明顯感到男子扣著我的雙手一震,被迫鬆開了強穩住我的唇,垂眉,瞧著我。
那眸中閃現的那抹流光,分明是驚愕。
他以為,我要殺了他。
我,不會。
這一幕,多熟悉不是?可,他卻不會覺得。還記得初次入宮,元承灝留宿我宮裏的時候,我亦是如此,用了簪子指著他。
那一次,是為了姐姐,這一次,為姐姐,也為更多我在乎的人。
我隨即飛快地將簪子轉向,抵上自己的頸項:“我殺不了你,卻能殺了自己,放開我!”我的身子,這輩子,隻會讓元承灝一個人碰,其他的人,不可以!一用力,簪子刺破了頸項處的皮膚,那抹痛透過我的身體傳上來。
“妡兒。”他痛囈一聲,到底,是鬆開了我。
冷眼看著他,他若是想要做大事,其實不能對我如此的,相信他心裏也明白。
嗤笑著:“因為我是他愛的人麼?”所以,他要霸為所有。可,現在還有意思麼?元承灝不是已經死了,他即便要了我,他也看不到了……
別過臉,不想讓他看到我的脆弱。
麵前之人站了良久,終是憤然離去。
而我,仿佛長長地鬆了口氣,而後,“咣當”一聲,手中的簪子掉在了地上,身子軟軟地倒下去。
我抑製不住,終是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