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昭儀怔了下,淺淺地笑起來:“那真是謝謝娘娘了。”
“謝本宮不與你爭麼?”凝視著她。
“嗬,娘娘還以為爭得過麼?”她倒是也不懼。
爭得過,我也不爭。
她隻起了身,開口道:“至於娘娘的後事,嬪妾會在皇上麵前努力的。”
煽風點火,落井下石,她所有會的本事都會拿出來對付我。
可是我不怕,我愛的人都已經離我而去,我就等著和他們團聚呢。
抿唇而笑:“那就有勞了。”
她笑著轉了身,走了幾步,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麼,回眸看著我,問道:“嬪妾隻一事不明。”
“問。”
“皇上身上的疤痕,嬪妾過目不忘,不可能看走眼,你是如何看出端倪的?”她的眉頭皺得深深的。
他們都一樣,以為是疤痕的問題。
隻關於此事,我卻不想告訴他們。也許隻是,我不願他們知道元承灝的脆弱。
深吸了口氣,朝她道:“你隻回去告訴他,假的就是假的,不管看起來怎麼真,都始終的假的。”
她的神色一怒,卻是沒有發作。大約是覺得如今再對我生氣,不值得了。
鄭昭儀走了,阿蠻才上前來扶我:“娘娘……”
略搖著頭,我一點都不怕。
緊緊地握住阿蠻的手,輕聲道:“委屈你了。”
“奴婢不委屈,奴婢會一直陪著娘娘。等到了下麵,見著少爺,奴婢也能說句對的起他。”提及這個,她開心地笑起來。
…………
隔日,傳下聖旨來。
我以為,會是賜死的聖旨。卻不想,隻是將我禁足於馨禾宮,禁止任何人探視,撤去一切從一品妃子該有的待遇,理由便是,私自放私通的罪人出宮。而他,卻獨獨沒有撤掉我淑妃的封號。
我著實不知,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鄭昭儀呢?她不是說會盡力“安排”我的後事麼?
常公公將聖旨交到我手中的時候,眼睛紅紅的。每次他沒我宣旨,可都是好事,偏偏這一次……
“娘娘放心,皇上心裏是有你的,皇上會記得娘娘的好的。”常公公勸著我說著。
我抿唇一笑,隻將手中的聖旨隨即丟棄在桌上:“公公請回吧。”
這樣的結局,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曾以為,一道聖旨我就解脫了,我可以和我愛的人在地下團聚,不想卻還要留在塵世活著。
因為有聖旨下來,沒有人會特意來嘲諷我,探視的人,也不會進來。整個馨禾宮,也仿佛一下子從西周皇宮中剝離了一般。
那些流言蜚語也什麼都聽不見,我倒是也落在清靜。
這樣的馨禾宮,卻還是有人進來了。
算不上吃驚,也算不上淡定。
來人,是柏侯煜。
“是公主讓我來看娘娘的。”他倒是老實的很。
請他坐下了,他又道:“公主擔心著娘娘,卻又不能來看你。”
“殿下也不該來。”
“我又不是西周人。”
我一怔,才笑道:“很早的時候變聽聞殿下說要回北國。”
他點了頭:“如今娘娘出了事,錦王也皇上關係也不妙,公主是不放心走的。”
他不走,原來是為了頤沅公主。
他真是有心了。
“公主嫁給殿下,會幸福的。”安歧陽地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柏侯煜卻是微微變了臉色:“可惜皇上和娘娘給公主做了一個不好的榜樣。”
心頭一痛,我依舊笑著:“那就請殿下回頭告訴公主,不管她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請相信,本宮和皇上的一切,都沒有變。”
他有些吃驚地看著我,我知道,他是不懂的。
想了想,終是又開口:“再請殿下要公主轉告王爺,皇上對他的兄弟之情已盡,讓他日後,多為自己考慮。也不必,顧及著以往的那一點情分。”
世人眼裏,元非錦和皇上的關係已經鬧僵,那麼,就一直僵下去吧。永遠,不要修好了。
麵前的男子有些震驚,半晌,才皺眉開口:“娘娘的話,如何讓我聽了,像是……”他的話語低下去,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
可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他又抬眸,看向我身後的阿蠻。她隻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
柏侯煜將目光收回,又看向我,才道:“娘娘,我記得你們西周有句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相信也不必我解釋,娘娘比我更清楚這句話的意思。”柏侯煜,他果然是聽出了我那些話背後蘊含的意思的。
如他所說,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可他不會知道,我心中的青山已經不在了,如今叫我再去隻影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