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哪裏真的有對錯?那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
於公,他就不該放了他。花開並蒂固然好,可哪裏及得上一枝獨秀呢?國無二主,這個道理他心裏也明白。
於私,他會拚了命地保住他。雙生妖孽,卻是他的至親,又怎麼能叫他下得去手?
倚著憑欄坐了,聽他低語著:“妡兒,朕其實……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
“那就不去想。”
他蹙眉開口:“這麼多年,他一直想要一個公平。可是,誰也給不了他。朕也給不了,朕連和他比試一場都做不到。”
“灝……”
“朕是不是很沒用?”
“不。”捂住他的嘴,他怎麼能這麼說?
他卻拂開我的手,低聲道:“二十多年,朕一直覺得朕過得很苦,卻從來不知,還有一個人,過得比朕還要辛苦。”
“朕時常在想,這究竟算誰的過錯,才能造就了如今的局麵。”
“這不是你的錯。”
“那也不是他的錯。”
語塞地看著他,他閉了眼睛,往我的身上靠了靠,又言:“朕累了,還能在你身上找到倚靠。”
苦笑著:“難道你還想把我讓給他麼?”
“胡說,誰都不能把你從朕的身邊帶走。”
他的手一直冰涼著,我有些擔憂。勸著他:“回房休息吧,他們暫時應該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他卻搖頭:“祖母做事,從來都是雷厲風行,朕此刻不去,下一回想要再見他,怕是難了。”
“你真的要為了他忤逆太後娘娘麼?”
他苦笑一聲,起了身道:“朕不知道。”
心下喟歎,不知道,那麼隻能隨心了。
跟著他去了他的房間,有丫鬟守在外頭,他硬闖進去,她們也不敢強行攔著。屋內,什麼人都沒有,我看見他躺在床上,聽見我們進去,緩緩睜開眼來。
突然冷笑著開口:“怎麼,你如今是得意了,就此來看我的笑話麼?”
元承灝不說話,徑直上前,一把掀起他的被子。被子下的他,被人五花大綁著,根本動彈不得。我吃了一驚,怪不得他能乖乖地待在這裏。
元承灝俯身去解他身上的繩子,被人打了死結,他也不回身,隻道:“妡兒,去找把匕首來。”
這個時候,叫我去哪裏找匕首啊?回身出去,恰巧遇見辛王妃。有些尷尬,照理說,她就是我的婆婆,可……如今我遇見她,卻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了。
她朝我身後看了一眼,隻問:“皇上在裏頭?”
點著頭:“皇上想放了他,還要臣妾來找把匕首。”
辛王妃怔了下,朝一側的丫鬟開口:“去找把匕首來。”丫鬟下去了,她卻沒有進門,隻道,“你也覺得我當年做錯了麼?”
吃了一驚,忙低下頭:“臣妾不敢。”
她的神色有些黯淡:“母後說的沒錯,就是我婦人之仁了。”
見她轉了身,我脫口道:“娘娘,皇上他……”
“皇上是個好孩子,是我讓他痛苦了。”
動了唇,望著她的背影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一刻,我突然很希望元承灝就是她的親生兒子,該多好?
取了丫鬟帶來的匕首進去,元承灝隻利索地退了刀鞘,床上之人卻道:“不必你假惺惺的,我是真沒想到,她們居然都還活著!嗬嗬,這個世上真的誰也別想講公平。”
元承灝沒有生氣,隻道:“朕放了你,你就快走。”
他冷笑道:“你若放了我,我現在就殺了你。”
我嚇得不輕,忙上前抓住元承灝的手,床上之人的眼眸之中閃過一抹痛,他直直地看著我:“你也……希望我死麼?”
握著元承灝的手微微一顫,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
元承灝看向我,淺笑著拂開我的手,將匕首伸過去。那人又道:“你不信我會殺了你麼?”
元承灝不說話,隻割斷了他腳上的繩索,又將綁住他手的繩子割斷。他猛地坐了起來,飛快地抓住元承灝的手,隻見他的手腕一翻,狠狠地一推力,將那匕首送入了元承灝的身體!
“如此,信了麼?”他看著他,神色依舊。
“啊!”我嚇得哭起來,回頭大叫,“來……”
“妡兒。”元承灝竟打斷我的話,搖頭道,“別喊。”
哭著看著他,他是不是真的瘋了? 他叫我別喊,難道真的要他殺了他麼?顫抖地按住他的傷口,掌心濕熱的感覺讓我心痛不已。
那人狠心地將匕首拔出來,看著他:“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