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伯明,清晨。
第五車廂的乘客們望著電車外流過的灰調景色,不禁湧上困意。
公子鏡望著枕在自己肩上熟睡的湘苧的側臉,忍不住用手撥弄她梅紅色的額前發,忍不住去嗅她發絲間淡淡的香氣,最後輕輕咬住湘苧的耳朵。
“嗯~不要。”湘苧蹙了蹙眉頭,臉頰淺粉,翻過身無意間抓住公子鏡的胸部。
“湘苧,現在是在電車上哦。”見湘苧睜開一隻眼,公子鏡替湘苧擦擦嘴角,柔身道,“晚上回家再做好不好?”
“咦?哎?公,公子姐姐!”有些朦朧的湘苧連忙抽回自己的微微張合的左手,“對,對不起。我,我竟然靠著公子姐姐睡著。”
“沒關係的,小湘想摸的話……”公子鏡替湘苧理了理頭上的發卡,“我不會介意的,而且小湘的手很舒服。”
“討,討厭。不要這麼說……”湘苧咬著嘴唇,目光不安地瞥向別處。
進站的電車突然製動減速。
“呀!”湘苧沒能穩住纖弱的腰枝,一頭撲入公子鏡懷中。
“小湘想抱抱?”公子鏡的雙臂繞到湘苧身後。
“是刹車啦,刹車!嗚嗚~”湘苧嚷道,頭卻一直埋在公子鏡暖暖的胸口。
“南郭子站,南郭子站到了。”
普通話二級沒過的車站播音員懶洋洋地廣播著。
然而有幾個身著伯明第七中學高二製服的小夥卻顯得格外精神。他們突然抬起被困在他們中間的一年級生,分開其雙腿,將那根粗大的時鍾柱卡在他的兩腿之間上下磨動。
“別,別啊!哈哈哈!太爽,不要停啊!哈哈哈……”
那個被磨的咯咯傻笑的高一學生正是曠課八天之久的舍錳,那群高二學生都是同他並肩作戰的網友們,同時也是他的前同班同學。
上一學期舍錳由於出勤次數不足而留級,知道這個秘密的,在高一隻有其班主任,另有一個七妹。
“哈哈哈,太羞恥了,這裏可是車站耶。叫這麼大聲就不覺得害臊嗎?舍錳學弟!”
“可惡!站住!你們這群王八!”舍錳屁股還沒著地竟已經反彈跳起,猛追前麵那群四處逃竄的高二學生。
“喂,那個舍錳,追上來了!”跑在最後戴白框眼鏡的高二學生對他的同伴們喊。
“別看他那鬼樣子,小學時可是田徑隊的跳杆選手!”舍錳的一位老相好回應道。
“劉老四,你手上不有個罐子麼?扔地上甩他一跤!”
“好嘞!”
“當”,一個鳥蛋咖啡罐落在地上滾了兩圈。
“站住!都給我站住!”舍錳飛奔的時速似乎超出他的預期,然而真正讓他感覺升天的一刻是他踩著空罐飛出去的時候。
“不好!”舍錳看不見那些家夥遠去的背影,因為前方兩個女孩正並肩走著,她們離舍錳很近,擋住他的視線。
舍錳的手下意識在騰空而起時伸出,等他意識到自己即將抓下前麵留淡紫色長發女孩的百褶裙時,他來不及收手。
在他最長的那根手指觸及女孩的臀部時,這個與舍錳同校的女生竟預感般側身躲避,以胳膊肘迎接舍錳的麵門。
公子鏡在做出動作的後一秒意識到自己身後所預感的可能危險不過是一個踩著罐子快要摔倒的高中男生,可惜她在做出動作的後半秒便接續做出第二個動作:她在舍錳的頭被彈起的同時抓住他的兩腮,將他拉回來,緊接著公子鏡堅硬的膝蓋就撞擊了舍錳的下巴。
好在那時一枚硬幣從湘苧的錢包掉落,湘苧蹲下身拾取那枚硬幣,錯過一場堪稱教科書般的女子防身術示範。當她回過頭向公子鏡炫耀撿回的硬幣時,就看到舍錳睡在地上,四周的行人都在觀望這邊。
“啊,頭好暈,我撞在柱子上了?”倒下不過三秒,舍錳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公子鏡聽見舍錳的**,看著舍錳皺眉頭捏鼻子的模樣,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要知道,剛才那一著,本是錯頸斷脊,要人性命的殺招!
然而眼前這個男高中生除了鼻血不停,腦子發暈,沒有任何嚴重不良反應,在地上躺了三秒不到,簡直是一塊天生的打架材料。
幸好昨晚被當成試驗品吃下了豆瓣新研製的十二味耐打丸,被硫離子吊打絲毫沒有痛感,隻是創處發酸。舍錳暗想不禁得意。
“舍錳同學,沒事吧?”
一個溫柔女孩子的輕綿細語傳到舍錳耳畔,他抬頭,那個紫色長卷發的女孩瞪著他,嘴卻是緊閉著。說話的是她身旁那個稍嬌小一些的姑娘。
“班長!”舍錳驚叫。
他還沒來得及準備,這個最近他喜歡上的湘苧姑娘便出現在他眼前。
湘苧與留級的舍錳同班,在班上擔任班長一職,舍錳因為是逃學慣犯,對這位漂亮的班長又愛又怕。
“上個星期舍錳同學都沒有來學校呢,家裏有事嗎?大家都好擔心你。”
“啊,倒也不是,也不是這樣……”舍錳既不敢對湘苧說實話,更不忍心對她撒謊,隻好支支吾吾蒙混過關。
“啊,舍錳同學,褲子!”
“啊?”
“褲子開線了。”
“哪裏?哪裏?”舍錳在腿上一通亂摸,最後發現襠部竟有一個.50口徑大小的漏洞,心想是剛才在計時杆上磨穿眼的。
“那個,我有帶針線,要縫一下嗎?”
“不,不用!”舍錳哪裏還好意思敞著腿坐在地上,趕緊起立慌張地往車站外逃跑。
“那,那個,舍錳同學?等等!”
聽見湘苧貓叫般的呼喊,舍錳不禁落下兩行老淚,多善良的妹子啊。在這樣善良的少女麵前,更何況是自己所傾慕的少女麵前出洋相,實在太羞,太沒麵子了。
“小湘,那個男生你認識?”
“嗯,是同班同學。”湘苧回答公子鏡道。
“唔,是嗎……”公子鏡露出一絲不甘,轉而笑道,“小湘對人真體貼呢。”
“啊,才,才沒有的事……”湘苧羞澀地低下頭。
“那個舍錳同學真是一個運氣很好的人,不管從哪方麵講……”公子鏡看著舍錳方才躺過的地方,“如果我的裙子開線,小湘會幫我縫麼?”
“嗯。”湘苧點頭,“不過不可以自己故意把裙子撕壞哦。”
在校園實驗樓的飲水機旁一直蜷到上午第三節課結束,舍錳才鼓起勇氣去找他的高一五班教室。他已經忘記自己的教室在哪一座教學樓的哪一層了。
如他所料,在他走進教室的那一刻,在場的二十位同學有十九位都回頭奇怪地望他一眼,以為他是走錯教室的路癡,不到一秒便又轉頭繼續做自己的事,不過也有例外就是。
“舍錳哥?”坐在靠窗位置的七妹站起身,快步走到舍錳麵前。
不錯,舍錳因留級現與比他小一歲的七妹同班。
“七,我不是告訴你別在班上叫我哥的嗎?”舍錳不想將自己留級的尷尬事公之於眾。
“喂!你說!你這幾天都上哪去了?為,為什麼不來學校?”七妹一手抓住舍錳胸前掛著的飯卡把他拉到跟前質問。
“你,你管不著!”舍錳鬥膽拒絕回答。
“什,什麼啊!”七妹不高興了,撅起嘴不滿道,“人,人人人家還不是擔心你,你的屁股化膿。”
“啊,被你打穿的屁股嗎?哈哈!早好了,不信你拍一拍。”舍錳大笑,心想塗了豆瓣自製的彈創藥說好就好。
雖然豆瓣醬自己從沒說過什麼,但從硫離子那裏得到的情報:豆瓣醬可是伯明一代出名的藥師,擅長製作各類帶有特種功效的藥丸,包括舍錳之前見過的“蘭博1號”和“冷血8號”(品名)都是地下交易市場(沒有營養執照及許可是不得擅自販賣保健藥品的,隻有冒著牢獄之災私底下售賣交易)的搶手貨。那幫喪心病狂砸了七妹粉麵館的道士就是因為商業競爭,想搶得一個藥方,才不惜與豆瓣大打出手。
“啊,舍錳同學?”
“噫!”舍錳聽到這個令他心動又心碎的聲音僵硬地轉身,“班,班長?”
剛從教師辦公室回來的湘苧抱一摞卷子,她將試卷遞給科任代表,走到舍錳身邊。
“那個,這裏是我的位置,舍錳同學坐那邊。”
“啊!對不起!對不起!”舍錳許久不來學校,忘記自己究竟坐哪,提著挎包向左後方退一大步。
看到舍錳對湘苧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再想起舍錳對自己的不屑與反駁,七妹恨恨地開始磨牙。
湘苧從抽屜裏取出針線包,朝舍錳招了招手。
“舍錳同學,過來一下。”
“好,好嘞!”舍錳企鵝般擺到湘苧跟前。
“果然還是放心不下舍錳同學的……”
“我的?”
“你的褲子。”
湘苧蹲下身扒開舍錳的雙腿。
“啊!你,你你你在幹什麼!”叫的人不是舍錳,而是七妹。
“這個角度看不到。”湘苧向前湊了一點,傾了傾身子,“啊,看到了,開線的小洞。”
“班長……”舍錳隻有嘴還能動,他的全身不少部位都已石化。
湘苧摸出針線,一隻手抓住舍錳的腿。
“不要動哦,不然可能會受傷。”
“哦,哦!”
七妹終究還是忍不下去,上前抱住湘苧的腰。
“呀!是小七嗎?”
“別,別別別管他,湘苧!”
“可是,不能這樣放著不管啊。”湘苧擔心道,“小七會縫衣服嗎?”
“不會。”七妹將頭撇到一邊。
“現在正好有機會,要不要我來教小七?”
“哎?”
“過來看看吧,這個開線的地方在腿內側,不好看清。”
“是,是嗎?”於是七妹蹲在湘苧旁邊,注視舍錳破洞的校褲。
“上課了!小鬼們!”數學趙主任走進了教室,驅散了眾人。
舍錳早就被老師們當成了棄子,所以他在教室後麵的鐵皮櫃上硬了整整一節課。
中午,天空總算變得陽光明媚,見湘苧手提兩份便當走出教室,舍錳鬆了口氣。他從包裏取出一份便當及一個禮盒。
“小的便當中午留著吃,我和豆瓣一人做了一點,到時猜猜哪一半是我做的吧,猜中有獎。”舍錳記得今日臨走前硫離子如此叮囑自己,“至於禮盒,呃,怎麼說呢?有點麻煩,手機帶著,到時候聯係。”
現在舍錳收到了硫離子的第一條短信:
“五分鍾吃飯!然後在學校後門等著……究竟哪一邊是我做的呢?猜猜。”
打開用餐巾抱住的飯盒,一份火腿土豆沙拉和兩個玉米麵饅頭擺在舍錳麵前。於是他回短信:“土豆沙拉是你做的吧?”
“土豆沙拉是超市買的!笨蛋!我讓你猜的是饅頭!其中有一個是我做的!”
“嚓!這怎麼看得出來!”舍錳看飯盒裏的饅頭,大小顏色形狀都一樣,而且還是一鍋蒸。
“哎,算了,快吃飯,死豆瓣在催。”
“你在和誰發短信呢?舍錳哥,啊不,舍錳同學。”
身後傳來七妹的聲音,舍錳立即把手機黑了屏。
“網友,網咖裏認識的網友。”舍錳胡說道。
“啊,你居然會自己做便當帶到學校?真是罕見。”
“哎,偶爾換個生活方式而已。現在去買麵包恐怕也搶不到了。”
“這樣啊……”
“不然還是怎樣?咦?”舍錳看見七妹直直盯著自己桌上的一塊手帕,多半是留給舍錳擦嘴用的,剛才解開餐巾時它就落在桌麵上。
“你的?”
舍錳看見七妹伸手想拿,本想阻止,可七妹輕輕一晃就躲過了他的攔截。
“啊,對啊,我的。”舍錳鎮定道。
七妹把手帕放到鼻尖上嗅了嗅,臉色立馬陰沉下去。
“女孩子的味道。”
“我想起來啦,這手帕其實是你給我的!”
“其他女孩子的味道。”七妹雙手逮住正在吃饅頭的舍錳,坐到他的腿上,“你這幾天沒來是去找女孩子玩了?說!是誰!”
“你看我這幅窮酸像,有哪個女孩願意和我玩啊?”
“啊,這倒也是啊。”七妹斜眼盯著舍錳笑道,“這樣的女孩子,大概沒有吧。”
我好容易謙虛一回,你也不說兩句好話,舍錳暗想。
“但是這個手帕……”七妹仍然糾纏不休。
“啊,既然不是你的,大概,隻可能是新來我家的鍾點工落下的吧。”其實舍錳還不知道,那個上個月來家裏打掃的鍾點工因為勤勞一個月卻發現這屋子竟從沒有一個人回來過,早吃了啞巴虧被氣走了。
坐在舍錳腿上的七妹突然感覺大腿內側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開始抖動,不禁尖叫著抱住舍錳,卻發覺舍錳的手伸向她的裙底。
“你幹什麼!色!色情狂!”七妹試圖拔槍,然而兩支Glock被她放在包裏。無奈她隻有夾緊雙腿不停捶打舍錳的胸口。乍看這捶打有氣無力,可若不是舍錳服了兩劑耐打藥,舍錳的肋骨恐怕就沒了。
“我褲兜裏的手機在響,我拿手機啊,給我讓開!”
“咦?剛才在蠕動的,莫非是?”
“是啊,是我的手機。”
五分鍾早過,硫離子發短信問他是否就位。
“啊,麻煩死了。”舍錳打了個嗬欠,起身撿起裝禮盒的包袱。
“你,你去哪裏?”
“給校長送禮啊。”舍錳扭扭脖子,“不然我又得留級了。”
學校後門基本上是個擺設,比學校側門還沒用,它通向學校後麵的小山,長年累月都是緊閉的。
今天這扇鐵門居然開了,地上鐵門所劃過的那個半圓內全是脫落的深紅色鏽渣。
一隻黃貓從後門雜草從中穿過,有意無意地朝舍錳看了一眼。
該不是硫離子的貓吧?
舍錳胡思亂想的同時,他收到了硫離子的另一條短信:“順小徑上山,如果看見一塊缺角的石碑,就在那裏駐足。”
“有點過分啊,硫離子。才吃完午飯根本不想動,何況爬山啊?”舍錳回複說。
“好啊,你若不想動,回頭我就讓你一輩子都動不了可好?”
舍錳嘖嘖嘴不敢反駁,垂頭喪氣地上山。
連續的陰雲終於在今日散去,在陽光下平緩的山路野道散步著實是件清爽宜人的事。
看到一塊缺角石碑,就看到一座小小的破廟。
廟前沒有一個和尚,卻有三個道士坐在門坎上,著實有些可笑。
舍錳一眼認出其中一位正是前幾天大鬧粉麵館的藍道士。可惜藍道士已經記不得他,瞟舍錳一眼,又端起他那杆老煙槍“噗噗”吐出煙圈。另兩個道士更是不看舍錳一眼,他們專注於眼前那盤棋,一盤局麵艱難的棋局。
若是一個人下中國象棋而他的對手下的是圍棋,誰敢說這樣的局麵不夠艱難?
硫離子沒再發消息,舍錳不耐煩地看著道士抽煙下棋。
“喂!你是山下那個爛學校的學生吧!不認真準備考試在這裏閑逛?滾回去!”終於,有個肯搭理舍錳的人出現了。
這個人倚著一根青竹,著藍底黃碟的短袍,銀色的長發用緞帶綁成兩束馬尾,那樣子像極了……
“豆瓣醬!”舍錳大喊。
不錯,眼前這女孩完全就是豆瓣的初中版本,由於瞳色有所不同,另有一些別致的部位存在差異使這兩人可以被肉眼區分。可若不是熟人或粗略一看,完全可以認為眼前的姑娘是成長的豆瓣醬。
初中版本的豆瓣醬手裏拄著一支Ballista狙擊步槍,白色底的槍身上麵撒有淺紫或淺粉的胭脂末,沒有加裝狙擊瞄具,僅保留傳統的機械砧孔。
聽見舍錳大喊豆瓣,又看見舍錳手裏提一個包袱,女孩懂了什麼,背起Ballista氣勢洶洶走到舍錳麵前。
“你,跟我來。”
“請問你和豆瓣,是親戚?”舍錳陪笑問道。
女孩回頭一臉不屑道:“給我過來!”
“嘖嘖,一點都不可愛。”舍錳團著臉道。
“不可愛就對了!我就這麼不可愛!”女孩回頭比了一個不大友好的手勢,“所以人們都叫我‘討人厭的豆芽’。”
“你也姓豆?”
“對,和你說的矮子一個姓,我叫豆芽,不討人喜歡的豆芽。”
“你比她也高不了多少。”舍錳邪笑道。
於是他吃了Ballista一槍托,掉了一顆牙。
“幸好是乳牙。”
於是他又吃了Ballista一槍托,掉了一顆恒牙。
“你,你這小鬼……”舍錳跪在地上捂著嘴。
“現在你比我還要矮了,大,哥,哥。”豆芽的絲絹繡鞋踩在舍錳臉上,“特麼別再惹我不爽,懂麼?我和那個矮子不是一個性格。”
沒有哪條小道總能無限延長,不知不覺便到了路的盡頭。
路的盡頭是一個小小的山洞,從這邊似乎能看見洞的那邊隱約有光。
剛走進洞口,洞內的空間尚足以兩人並排通過,不就舍錳的兩肩傳來壓迫感,再後來洞內的通道驟然變矮,到了不得不匍匐前進的地步。
“你,你先鑽進去!”豆芽回頭指向前方低矮的通道說。
“唉?為什麼?”走在後麵的舍錳不解。
“沒,沒什麼!”豆芽扯了扯連大腿都護不全的花短袍,“袍子太短,會被看見的……”
“你說什麼看見?“
“沒,沒什麼!你先走!”
“可是洞這麼窄,我沒辦法與你錯開走前麵啊。”
“你,你說什麼?剛才你為什麼不走前麵!”
“因為剛才你一把將我推到邊上說我不配走你前麵啊。”
“我,我才沒有說過這種奇怪的話呢!”豆芽瞪著舍錳,眼裏包著淚道,“為什麼那個矮子不自己過來?為什麼矮子派來的偏偏是個男人!秀優越麼!”
可惜豆瓣就算想聽也聽不見豆芽的抱怨,想到洞的那方有人在等,她隻有俯下身帶頭往前鑽。
舍錳將裝禮盒包袱背在身後,整個人還隻有頭部探入低矮的通道,臉就被猛地蹬了一腳。
“給我閉著眼睛爬呀!混蛋!”
“啊?這時什麼奇怪的規定?”
“大,大當家的規定……”豆芽支支吾吾亂說道。
“什麼奇怪的規定啊,別管它啦。”舍錳掏出手機,點亮了屏幕,“周圍太黑,給你照個明。”
“別,別這樣!大,大哥哥!太短了,太短了!全部會被看見的!”
“啊?”舍錳將屏幕的光對準了前方,恍然大悟,“哦,袍子太短,怕被人看見屁股?安心啦,你這麼幼稚,根本要什麼沒什麼啦。”
舍錳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等他醒過來時他已被人托出山洞,來到了洞的另一方。這裏不再是竹林,而是好幾棵千年古樹,樹蔭中間圍著一塊修剪整齊的草坪,唯有那裏,是被陽光擁抱的溫暖場所,是明亮的。
琴聲?
舍錳聽見古琴的弦音,卻似乎聽錯了。
他聽見的似乎不過是枝頭在搖曳,葉片沙沙作響,風吹,草動,大自然的吐納之音。
但他看見一個身著長袍的女子,就坐在草地中央。
她在彈琴。
銀白色的長發直直落到地上,些許銀絲隨清風飄蕩,就像洗發精廣告。
她的琴童年紀尚小,銀白的短發剛及兩肩,正樂嗬嗬在一旁看連環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