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藥的效力終於漸漸失去,昏迷的湘苧終於睜開眼睛。
這裏是一座小小的木屋,大概曾經住著一位獵人。湘苧躺在床上,就看見牆壁上掛著一把破舊獵槍,一把嶄新的弓。
一位穿黑大衣,戴黑帽套黑靴的怪人坐在她身邊,可怎麼說,這位兄弟與獵人也絲毫搭不上邊。
“你醒啦?”35號問,他問的是廢話,但他一向喜歡這麼問。
湘苧不回答,隻在床上翻了個身。
“不想問問你的公子姐姐在哪裏麼?”
“她會找到這裏,然後收拾你。”
“你倒是挺有信心嗎嘛,嗯?”35號從獵戶桌上取一副筷子,敲打自己的盾牌,“可我認為,她要來救你,實在困難。”
“為什麼?”
“因為據說她已經身中數槍,雖然沒有擊中要害,但血也遲早會流幹。”
湘苧怔住。
“不,不會的,公子姐姐那麼厲害……”
“可是現在狀況有些不同,你被綁架,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如果這麼一直消耗下去,恐怕要不到晚上……”
“別說了!”
“不,我要說!”35號抓住湘苧的衣領,“若是早些年,發生與如今同樣的事,她會割下企圖謀害者的舌頭!至於人質,對她來說,這樣一套根本就沒用……那時的她是多麼冰豔殘酷!為人所仰慕!然而她就將要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而丟掉性命!湘苧,一切都怨你!”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
“知道,我當然知道!我甚至暗中對你進行調查!榮海堂總裁的私生女,除此之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凡人!你有什麼資格靠近公子鏡!公子鏡由何必為了你……切。”35號撇過頭去,他不願讓別人看見自己臉部的灼傷疤痕應悲哀而變形的樣子。
“是的,我或許真是微不足道。”湘苧下床道,“不過有一件事,我想我尚能做到。”
“哦?什麼事?為公子鏡而祈禱?”
“不是祈禱,而是拯救。”湘苧看向窗外。
“拯救?”35號帶著譏諷的語氣重複道,“眼下有MOSS最精銳的紅線行動組,另有一位List上排位靠前的頂級殺手,憑你,談何拯救?”
湘苧不搭話,默默凝視著牆上那把反曲弓,下定決心,取弓,取裝滿箭鏃的箭袋。
“替我向住在這裏的獵人叔叔交代一下,就說我借去了他的弓箭,太陽落山之前定會雙手奉還。”
“你會放箭?”
“我是校員弓箭部的經理。”
“可你現在是我的人質。”35號道,“放你離開,豈不是很荒謬?”
湘苧試弓,放箭,箭擊於35號腳下。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一個喜歡荒謬的人。”
“是,的確。”35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門開著,慢走。”
“果然,你站在公子姐姐這一邊。”
“不,我隻是站在錢那一邊,主顧要我協助你們,支付了足以令我獻出忠心的價錢。”35號笑道。
“謝謝。”湘苧帶上門,手持獵弓走下木屋台階,“等我,公子姐姐。”
通過加裝在M24狙擊步槍上的瞄準具,除了木屋焚燒產生的黑煙,紫紅線3號再看不見其他東西。
“紫紅線1號,這裏是紫紅線3號,請求改變觀察位置,完畢。”
“那位先生命令我們保持原位不動,請求駁回,紫紅線3號。”
“目標已經中彈,若是不及時采取措施,我們隻怕抓不到活人。”
“集中你的精力,不要想多餘的事。”
“明白。”紫紅線3號略帶不滿的語氣響應道。
他在自己的同伴中處於中心位置,網右邊看去,那是紫紅線7號與8號的警戒範圍:向左看,隊長紫紅線1號就那方某處;下方,紫紅線5號與6號正在安靜等待,而高處……
他看見一支羽箭。
這支羽箭徑直刺穿他的胸膛,箭頭的棱角刮過他的肋骨,令他疼得眼前一黑,隻顧得上連連喘氣,卻無力叫喊。
紫紅線3號聽見某人的腳步漸進,很輕。
可是這個人下手卻很重。
他完全不顧紫紅線3號的感受,分三次用力將插在胸口的羽箭拔出。
那幾乎不再是人聲的慘烈悲號響徹整個高地。
待到距離現場最近的紫紅線7循聲而來,隻看見一支M24狙擊步槍和一片野花雜草——唯獨這裏的植物葉紅根綠,湊近還隱隱帶著腥氣。
“紫紅線7號,彙報你的情況,完畢。”紫紅線組長聯絡道。
“紫紅線3號不在待命位置……就眼前的狀況來看……他大概曾受到攻擊。”
“沙沙。”
高處的灌木傳來響動。
“一點方向!”跟隨在紫紅線7號身後的紫紅線8號貿然舉槍開火。
槍聲暴露了他的所在,一支羽箭射進他的背部,中其肺髒。
“敵情!8號中箭,8號中箭!”
“紫紅線7號,請提供敵人的大致方向。”
紫紅線7號愣住,隻有通報:
“我不知道。”
槍,炮,因火藥發生爆炸,若不采取特殊手段,多少總會產生較為明顯的聲響。
至於弓,其弦聲幾乎可作忽略不計而處理,無聲無息。由它製造的死寂常令對手感到無比壓抑。如真正的死神,沒有腳步,沒有呼吸。
“沙沙,沙沙。”像是挑釁一般,灌木叢中的動靜越發大起來。
7號不敢妄動,他就這樣放過了從他警戒範圍內經過的湘苧。
湘苧數箭,箭還有三支,她竟舉弓,搭上全部三支羽箭。
斜坡下,接到補防命令的紫紅線5號及6號成為了她的障礙。
“紫紅線1號,補防已就位。”紫紅線5號向組長報道。
“了解,紫紅線5號,未知威脅可能正朝你們的位置移動,務必提高警惕。”
噓——
高處傳來口哨,雖然極像鳥鳴,卻騙不過紫紅線組員的耳朵。
紫紅線6號舉槍,就看見斜坡上方四分之一的持弓人影就在一棵古樹陰影處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