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藍色天際下,一隻燕形紙鳶在風中搖曳攀升,越飛越高,漸漸成為空中一點,放風箏的少女笑聲宛若銀鈴,感染了院內的下人,以及亭中的她。
“嫂嫂,你看!我的風箏飛的多高!”少女衝她呼喚,視線卻依然定格在空中的那一點上。
她昂起頭,微眯著眼睛,望著那隻和天空逐漸融為一體的紙鳶。
那是否也是種自由,雖然那條關於命運的線索掌握在別人手中。
斂首垂眸,風吹過,無聲無息。
春意將末。
夏天卻倒也遲遲未來。
這樣雲淡風輕的日子裏,好像一切都是好的。
他的婚期是下月十五,彼時,也許梔子花都開了。
前日的酒席上,他向她和司徒宇敬了酒,說他帶軍回朝那天正好趕上他們的婚禮,卻沒來及喝一杯喜酒。
他沒有看她,自始至終,一飲而盡,依然是她記憶裏那個坦蕩驕傲的衛。
但是,她知道,自此以後,與他,在心底卻是陌路了。
她沒有掉一滴淚,不是苦苦忍耐,而是真的覺得麻木。
隻有全身都疼才會覺得心疼,但是疼過勁了,就隻剩下麻木了。
曾經有過的誓約,他們誰都沒有堅持過,走到今日,也是應該。
如果會說話,那一刻,她真想叫他一聲姐夫。
那個人,是她真心愛慕過的唯一一個男子。
說不恨他,是假的。畢竟她曾經把他放在太重的位置上,重的讓她以為今生今世也就非他不可了……
初見時的那簇桃花,因他而綴了陽光。
那份無聲的悸動,她早已刻骨且銘心。
可是現在,彼此走向不同的命運軌跡之後,她才真正的清醒過來,有些緣份終是要錯開的,沒有誰是真的離不開,也沒有誰是真的放不下。
誰辜負誰,誰忘了誰,也就不重要了。
她想,姐姐染上花嫁的時候,她的祝福也必是心誠的。
花開花落,終有時。
她再抬首時,司徒晴手中的風箏斷了線,小丫頭又氣又急,卻也隻能看著風箏越飛越遠,然後落到難以再去尋找的地方。
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雲泥之別,錯誤的交接以後,才發現不過是南柯一夢,留不住地,便終是要飛走。
這樣想著,心情舒緩下來,些許傷逝,留在別處罷。
不一會兒,有下人過來稟報說:“少奶奶,少爺剛回來了,這會兒正找您和小姐呢。”
她頷首,起身斂下裙裾,知道那人便是馬上要來了。
果然,正前方,司徒宇已經迎麵而來。
那人一身玄衣,穿著究整,薄唇朗目,眉宇間卻透著霸氣。
他朝走來,她在亭中望他。
他的出現也許不再突兀,卻莫名地讓她越來越慌。
那日臨走時,爹爹對她說,司徒宇是難得的才俊翹楚,對她也是有心的,讓她切記安心度日,做好司徒家的少夫人,不要給方家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