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兩天在前朝忙著,東宮都沒時間回,哪裏有時間再來我這兒?”白綺歌當然明白寧惜醉是在開玩笑,因此並不生氣,“遙國攻破霍洛河汗國一統中州,異域番邦為之震驚,這幾日有漠南五國使者一同前來道賀,滿朝文武都為這件事在忙碌。也虧得有這些要事耽擱皇上才沒時間管後宮之事,不然這會兒我可能真的被遣回昭國了。”
“漠南嗎……”寧惜醉微微沉吟,而後看向白綺歌笑道,“倘若遙國容不下白姑娘,不如與在下一道回故鄉如何?”
“喂喂喂,寧公子這是在調戲我家小姐?小心我告訴殿下讓寧公子做不成買賣!”不待白綺歌回應,玉澈叉著腰一頓數落,說著說著卻又忍不住笑,扶著白綺歌肩膀嘻嘻哈哈笑彎了腰,“不過小姐若是和寧公子在一起也不錯,寧公子可比殿下耐看多了,人也更和氣。”
白綺歌一個爆栗敲在玉澈頭上:“生張嘴是讓你胡說的麼?小心咬了舌頭!”
熟識的人都知道白綺歌與寧惜醉的關係,白綺歌不拘小節,寧惜醉又是個正經表皮下藏著許多不正經的人,說些什麼玩笑也沒人太過在意,隻是看著白綺歌和玉澈嬉鬧,一抹惋惜之色從寧惜醉碧色眼眸中悄悄流過。
屋裏三人圍著暖爐正聊著,外麵戰廷腳步匆匆闖了進來:“太子妃,晚上皇上要在錦繡宮宴請五國來使,殿下讓您收拾一下準備同去。”
戰廷是個榆木腦袋,人比石頭還固執,盡管白綺歌被撤了皇子妃之位,身為易宸璟心腹且誓死效忠的敦厚護衛還是堅持喚白綺歌作太子妃,似是在他心裏,這位置隻白綺歌坐得。
“名不正言不順,我去了算哪般?”白綺歌眉頭微蹙,“皇上知道這件事麼,同意了?”
戰廷忙不迭點頭:“同意了,同意了!殿下還囑咐說讓太子妃先稍吃些東西,別空著肚子去。”
赴宴哪有提醒別人先填飽肚子的?白綺歌愣了片刻,很快就反應過來易宸璟用意,深吸口氣托起下巴:“戰廷,皇上準備了多少好酒?”
“酒?”戰廷一臉迷惑,“不知道啊,殿下沒說要喝酒……”
“皇上巴不得我從大遙土地上消失,也隻有需要人喝酒時才會想起我。”
看了眼白綺歌無奈表情,寧惜醉習慣性揉了揉鼻尖:“其實多喝些酒沒壞處,白姑娘身患寒症而酒暖身最佳,隻要有酒量不會醉倒,多喝些反倒對身子有益。再說那些酒裏我特地加了肉桂、幹薑和紅棗,既能驅寒又能調養補氣,白姑娘更應該多喝些才對……”
“所以說……那些酒是從寧公子手中購得的?”
“嗯。”寧惜醉一臉純良,笑容清燦,“三兩一壇收的,加進藥材也就五兩,轉手給皇宮四十兩一壇賣出。有錢賺,何樂不為?”
白綺歌徹底無語,想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遙國帝都的酒風以淡雅幽香為優等,一品佳釀均是口感清洌、度數極低的清酒,漠南番邦則相反,要喝就喝粗釀但度數很高的烈酒,且宴席之上越烈就越說明主人好客心誠。因著習慣使然,遙國皇宮裏備有不少陳年佳釀卻都是口味淺淡的,如今番邦使者前來,少不得要從寧惜醉這種遊商手中購買外來烈酒,價錢上也隻能任由宰割,誰讓他囤積居奇、獨此一家呢?
易宸璟要她一同赴宴而遙皇未加阻攔也是同樣原因——別看易宸璟在眾皇子中酒量算是好的,與白綺歌或寧惜醉相比,完全就是一杯倒的可悲水平,如果白綺歌不出馬堵住這個缺陷,遙國在酒桌之上不知要丟多少顏麵,都不夠人笑話的。
“去就去,用寧公子的話說,有酒喝,何樂不為?”流風回雪似的輕笑一瞬迷了戰廷眼目,那抹衣著淺緋色長裙的身影仿佛是朵狷狂臘梅,迎著風霜不彎花骨。
時辰天色已經不早,白綺歌還要梳妝打扮一番,再不能陪寧惜醉閑聊,寧惜醉無趣起身在屋子裏晃了一圈,看戰廷離開斂塵軒回東宮複命時忽地停住腳步,似是不經意地問道:“白姑娘可知道女蘿鳥?”
“什麼鳥?”白綺歌沒聽清,茫然反問。
“漠南才有的一種鳥。”寧惜醉望向窗外,好像透過陰霾雲層看見了遙遠的異域風景一般,表情似笑非笑,“叫聲很好聽,婉轉清脆,毛色也是所有鳥雀中最豔麗奪目的,可是很少有人知道,那種看著便令人心醉的美麗鳥獸竟要靠食肉為生,而它們最愛的,是人肉。”
碧綠如玉的眼眸微微眯起,澄澈透明中湧動著一絲期待,以及莫名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