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槍口對著她的頭頂,如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在秋風中嗖嗖的吐出冷氣,她的臉像被抽空了血一樣蒼白,卻沒有一絲恐懼,微微的,竟露出了一絲笑容,那笑容一絲絲綻放,在她蒼白的臉上搖曳生姿,看得人毛骨悚然,耳墜下的紫鑽,輕輕晃了一晃,射出一道幽深的光芒,映在她雪白的婚紗上。
他的手隨著她的笑容抖動得越發厲害,鑽石墜子晃得他有種眩暈的感覺,握槍的手上青筋爆起,象織了一張雜亂無章的網,罩得他窒息。
他雙唇瑟瑟抖動,擠出了幾個字:“李夢竹,你不要逼我!”
這個聲音那麼熟悉,又是那麼陌生,似乎很遙遠,幽幽地從耳際劃過,卻如一支利箭“嗖”的射進她的心上,有那樣一種徹骨的痛。
眼前這張冷俊的麵容,沒有了昔日俯瞰天下的豪氣,眸子裏雖然放著猛獸般的光芒,卻隱藏著深深的哀傷。
“明日的婚禮必須如期舉行!”他的聲音裏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又似帶著那麼一種異樣的懇求。
“你---妄---想!”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那麼清晰,就像是要把它深深烙在他的心裏。
他的眼裏瞬間充滿惶恐,那種恐懼,就像是夜空中一個人站在茫茫大海的一塊小小木板上,隨時將在黑暗中傾覆。
這普天之下,他什麼不能得到?唯獨她!唯獨她!可以這樣在他的槍口下那樣冷漠的笑,能讓他握槍的手這樣無力的顫抖!
也隻有她,才能讓他這般惶恐,隻有她,才能讓他跌入那無底的黑暗的深淵!
她的笑容卻越發的放肆,在他驚惶的一刹那,猛地握過他的手,將冰冷的槍口對準她的肚子,詭異的笑:“朝這開!開啊!”。
“少帥!”阮敬遠趕了上來,驚恐的喊,“夫人肚子裏有孩子!”
“啪!”他手一抖槍掉了下去,他不自主地垂下眼簾掃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槍,猛的抬起頭,兩眼中似乎燃起兩堆烈焰,猛地掐住她雪白的脖頸,吼道:“不結婚,我就讓你母親和哥哥去死!”
“你想怎樣?”她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恐,眼中透出冰雪一樣的寒光,盈滿無盡的絕望。
她站在瑟瑟的風中,那樣羸弱,如一個紙糊的人兒,仿佛他的手一鬆,就要倒下去般。
他掐在她頸上的手觸到一塊冰涼,那種涼一直滲進心裏,他不由看下去,她脖頸上一塊羊脂白玉發出冷冷的寒光,一生平安四個蒼勁的字在他眼前仿佛露出譏笑的神情。
他的心瞬間被刺痛,心底湧起一股柔情,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溫柔,反手扶住她柔弱的腰,真怕她要倒下去般。
“夢竹,隻要我們結了婚,他們就不會有事。你隻當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發生,好不好?”
他的語氣近乎乞求,二十多年來,他從未象今天這樣,用這樣的語氣對人說這樣的話。一直以來,隻有別人仰視他,今天,這樣站在她的麵前,他卻是如此無力,如此渺小,他竟求她,求她留在他的身邊!
他看她抖了一下,眼裏瞬間閃過一絲熟悉的光彩,很快便暗淡下去。
“少帥,夫人,大家都在裏麵等著呢。夫人,您還是和少帥進去吧!”敬遠懇求道。
她仍是那樣站著,盯著他,眸子裏滿滿全是憤怒。
“吩咐下去,將李夫人和李軍長控製住!”他吼道,見她眼裏掠過一絲驚恐,他嘴角微微上揚,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敬遠看她一眼,稍有猶疑。
“還不快去!”他大吼。
“是,少帥。”
“無恥!”看著敬遠無奈地退下,她猛的甩開他的手,身子頓時一個踉蹌,他忙伸手扶住她,她卻一揚手,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臉上。
“李夢竹,我告訴你,想要你母親和哥哥沒事,你最好乖乖跟我把婚禮舉行完!”他定定的逼視她。
她仍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仿佛要把他吸進去般。
他勾起手,“來吧!免得嶽母大人和我的大舅子擔心!”他一語雙關,事到如今,他想隻有這一招能奏效了。
良久,她緩緩伸出手來,挽住他勾起的手,不能失去哥哥和母親,不能!她現在隻有他們啦,真的隻有他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