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氣有些作怪,看著是寒風絲絲,陰霾滿天,卻總有那一抹光揮之不去,半天黑不下來似的。
夢竹在房裏忐忑不安,不時往外看,真有度日如年之感,為了靜下心來,拿了本書翻了幾頁,卻不知所雲,知道無法收擾心神,便躺在床上假寐,不覺又從枕下拿了那塊絲巾出來,血紅小楷在眼前跳躍著,每一個字都似一束小小的火苗,要把冬天裏的寒冷驅散般。
“對不起,沐軒,就當我為了還鄭家的恩情對不起你了,你一定要原諒我。”夢竹輕撫著柔軟的絲絹。
好不容易那抹光被雲遮住,天空卻忽的象一隻巨大的黑手,一下子黑壓壓就蓋在了頭頂上,有些讓人透不出氣來。
“小姐,走吧,天黑了,早去早回。”青蓮進來叫。
夢竹急忙將絲巾住口袋裏塞了進去,帶著青蓮悄悄地出了少帥府,她必須趕在司徒蕭回來之前將季青帶出原督軍府。
天氣陰冷,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幾盞橘黃色的路燈照著空曠的街道,隻聽見耳邊呼呼的風聲和馬路兩旁樹枝上尚未被掃落的枯葉在風中掙紮的沙沙響聲,還有人力車夫踏踏的腳步聲以及粗重的喘息聲,寒風吹得脖子上雪白的兔毛圍巾在下頷處撫動著肌膚,有些酥癢難耐。
夢竹伸出手來抱住了青蓮,才感到青蓮的手冰涼冰涼的,身子也如她一樣在寒風中微微抖動,夢竹輕聲問:“青蓮,你怕嗎?”
青蓮點點頭,很快又搖搖頭,說:“小姐在,我不怕。”
夢竹緊緊抱住了她,說:“謝謝你,青蓮。”
青蓮略微羞赧的一笑,很快止了笑問:“小姐,姑爺如果知道了,會怎麼樣?”
夢竹愣住了,她並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隻是每次一觸碰,她都刻意的回避,現在青蓮這樣提了出來,逼著她不得不仔細想一想,可是她何嚐知道司徒蕭軍中暗流湧動的情形,他至今也想著季青不過是被司徒蕭或者屬下誤會而已,或許被人利用了,他願意相信司徒蕭,也不願意懷疑季青。她的心始終矛盾著,在兩者間沒有取向。
他知道了會怎樣?生氣是一定的,可會是怎樣的情形?他從來沒有在她麵前真正動過氣,那次在景岩,他把幾案踢了,黑白圍棋滾了一地,可是她一點也不怕,她隻是感動,有種想撲進他懷裏的衝動,卻不敢,想哭眼淚卻隻能往心裏流。
這次他也許會更生氣一些,她知道被出賣的並不是她,而是全體的裕軍將士,因為他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城池救了她,所以更生氣一些是當然的,至於有多麼生氣,她不能去想。
她沒有讓人力車拉到原督軍府門前,而是在前麵一條巷子裏下了車,急走五百米,到了原督軍府宅前。
門前沒有一個行人,宅前幾盞路燈隻有一盞是亮的,在夜色中發出昏黃的光,照亮了旁邊一株高大的梧桐,伸展著幾支幹枯的樹枝,展示著嚴冬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