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派幾個人來裝修房子,就現在,馬上!我在這裏等你們!‘
大墩兒話音剛落,兩個陌生人已經站在他的身後。
李慧看到大墩兒驚厄的表情,隻有她知道,那是兩個沒穿警服的便衣。
她扭過頭,閉上眼睛,她不敢看那兩個人怎樣把大墩兒扭住,拖下樓。
可是過了幾秒鍾,她沒有聽到任何激烈的聲音。
有腳步聲慢慢從她身邊經過,往樓梯口走去。
她聽到大墩兒平靜的聲音:‘李慧醫生,一會兒有幾個人來裝修房子,你把要求跟他們講清楚。有事給我打電話。‘
幾天後,李慧的房間就煥然一新了。
驗收的時候,大墩兒突然出現在門口。
‘我可以進來麼?‘
‘……‘李慧說不出話,今天早晨她已經知道大墩兒的確剛剛從深圳回來,他有不在現場的證明。這其實和她的直覺是一致的,可是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隻要那個暗中對付她的凶手一天不露麵,她就一天別想過安穩日子。
‘你為什麼不讓我報警?‘李慧始終想不通這個問題。
‘丟了東西是小事,千萬不要影響了你今後的正常生活。‘大墩兒說的好像是被盜的事。
現在她開始明白,打往深圳那個電話誤會了。他在電話裏說的和她所指的‘報警‘完全不是一回事!
李慧坐在新買的沙發上,聽到大墩兒在耳邊說:‘給我講講,我走了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從骨子裏排斥那些恐怖的情景,再從頭去敘述一遍,無異於讓她從頭再經曆一遭。
可是大墩兒的提醒,卻使李慧從收到‘死亡時間表‘那天的情形開始,一幕一幕地把一個月來的樁樁件件想了一遍。
她還清楚地記得那張‘死亡時間表‘上每一格顯示的內容。
李慧好像自言自語地念叨著這些內容和電子郵件中那些血淋淋的提示,‘等等!‘大墩兒找來一張紙,草草畫了一個表格:把李慧說的內容一項一項地填進去。把前後的提示性文字注明,一張‘死亡時間表‘就被複製完成了。
‘這好像是一個醫生幹的!‘
大墩兒的話一下子提醒了李慧。自己為什麼沒有發現這個特殊點?
‘繼續說……‘大墩兒催促她,‘後來呢?‘
後來就是那些沒完沒了,變化多端的電子郵件!她沒有想到的是,每一天的電子郵件的內容,都刻骨銘心地留在了她的記憶裏。因為那些提示,每一個都折磨得她形銷骨立,永遠都忘不了。
李慧想起了商場裏從天而降的裝著書架的大紙箱;在郊區深夜學車的情景和那個滿是石頭子的彎曲的下坡;茅屋鄉麻瘋村的經曆;兩次烤紅外線發生的險情,還有醫院裏的死嬰……
講著講著,李慧就會不時神經質地哭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變得這樣沒用,那些在經曆的時候也沒有感到如此恐怖的情景,現在回想起來居然使她驚恐萬分,她一次次體驗了從懸崖邊上爬回來、死裏逃生的驚險。
她現在明白什麼叫做‘後怕‘了,這種事後對恐怖的反複品味,比什麼都讓人心驚肉跳、死去活來。
李慧的故事簡直長得過分,她講累了,從坐著變成了歪著,又變成躺著。
大墩兒坐在對麵的沙發上,鼓勵地看著她。
隨著故事的發展,張麗麗的麵孔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她的麵前,她臉上那種帶著一絲冷竣的笑容,也一點點慢慢地褪去。她的臉漸漸變得模糊,而後又漸漸清晰,最後終於變成了一個麵目猙獰的惡魔形象。
大墩兒把錄有李慧兩個多小時敘述的錄音筆交給了警方。
他們根據李慧在錄音裏提供的線索,在茅屋鄉麻瘋村調查時發現,從郊區廢棄的工廠大院到麻瘋村的路,並不像張麗麗說的那樣一條路直達目的地,而是要經過幾個路口,而且,兩點間距離足足有三百多公裏,根本不是‘就近‘。
那天深夜張麗麗把李慧送到茅屋鄉衛生所去的時候,遭到對方拒絕,因為麻瘋村是個封閉的村落,外來人員不得入內。可是張麗麗說李慧流血快要死了,請求衛生所幫助搶救。
小小的衛生所根本不具備搶救傷者的條件,但是出於人道主義,加上張麗麗關於‘事後將重金答謝‘的許諾,還是同意進行一番臨時處理。
就在醫護人員給李慧包紮傷口的時候,張麗麗卻偷偷溜出去駕車走了,並一去不複返。
張麗麗是個醫生,她對麻瘋病的傳染性不會一無所知,但卻舍近求遠地把李慧送到那樣一個地方,拋棄不管。
僅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她有犯罪嫌疑。
警方趕到張麗麗家裏的時候,晚了一步,張麗麗吃了過量安眠藥,端正地坐在沙發上,好像在閉目養神,又像是在策劃著下一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