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李察出戰六場,都是一擊獲勝。”大祭祀微笑著說,看得出來,他很想讓山與海高興一點。
山與海卻沒有作聲,片刻之後方才淡淡地問:“大祭祀,這件事,真是獸神的決定嗎?”
烏紮拉祖驀然一驚,兩條長眉幾乎絞到了一起,還沒有等他說什麼,山與海就又問:“或者說,獸神知道嗎?”
“這個,當然……”大祭祀卻突然說不下去了。麵對著天真純淨的少女,他原本可以把任何話都說得天衣無縫,可是現在卻真的無法開口。
或許是一夜之間,她突然長大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烏紮拉祖苦笑著問。
“從你們告訴我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們或許有一百種方式解釋獸神的神諭,可是我卻知道,有些事它喜歡,有些事它不喜歡。這件事,獸神一定不會喜歡的。”
少女的話讓烏紮拉祖長眉又動了動。有時候道理就是如此簡單,再如何粉飾狡辯都沒有用。
“殿下,你……該去換衣洗澡了。”這句話,烏紮拉祖卻說得非常艱難。
山與海並沒有動,而是說:“你是想洗去我的聖者圖騰,以免聖典終試的時候,一棒子把那個什麼皇子給砸死吧?”
烏紮拉祖臉上的皺紋越來越深,頭也漸漸低垂,歎道:“殿下,你明白就好。而且,就算你不願意……”
“如果我不願意,李察就不能活著回諾蘭德了,是嗎?”山與海直白地問。
大祭祀咳嗽了起來,說:“聖典比試中,確實會有意外發生。”
山與海又問:“我媽媽呢,她也知道這件事嗎?”
“這是聖廟與雪山長老會的決定,她身為長老,自然是知道的。”
山與海嗯了一聲,不再說什麼,也沒有憤怒或是失落的表示,隻是平靜地坐著。
大祭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沉默片刻,才說:“殿下,你長大了。”
“早就長大了,以前隻是不願意去想那麼多而已。”
大祭祀忽然歎了口氣,說:“殿下,你真不應該把李察叫來的,他來了,你更沒有拒絕餘地了。”
山與海忽然輕笑一聲,說:“那可不一定,我叫他來,是想給某些人看看他的。”
“是誰?”烏紮拉祖很是奇怪。他實在不知道山與海在這個時候還能夠叫誰幫助,整個雪山長老會都已經達成了一致。
“現在說了也沒關係,就是我那個沒用的父親。”
“蒼鷹?是他?他已經在卡蘭多呆了快二十年……”烏紮拉祖也難以置信。
“有些男人就是蟄伏了二十年,也一樣會一飛衝天的。”山與海說,她滿頭的小辮子在山風中飛舞。
烏紮拉祖默然許久,才說:“殿下,或許您抱的希望太大了。”
“不,是你們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當你們象諾蘭德人一樣思考的時候,就再也不會看到單純的東西了,可是你們又沒辦法象諾蘭德人思考得那樣細致嚴密。”
烏紮拉祖忽然覺得今晚的山與海格外的陌生,甚至在她麵前都有種難以招架的感覺。這對踏遍無數位麵的大祭祀而言,可是前所未有的事。這時一名大祭祀的心腹武士走過來,低聲說:“李察今晚還是和前兩天一樣,吃飽喝足,就在營帳裏休息了。”
“好,我知道了。”大祭祀點了點頭,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李察正在做著最簡單,也是最單純的事,就是設法贏得祭典戰。如果真讓他辦到了,那麼長老會就要真正的頭痛了。祭典戰是在獸神麵前的較量,是最神聖的傳統。若是李察贏了,長老會卻臨時反悔,那就會在整個卡蘭多的部落麵前喪失信譽。這會招致毀滅性的結果,且不說會招來多少部落的反對,就是長老會內部也絕對不可能就此達成一致。
“殿下,也許需要大長老來和你談談了。他看得比我更遠。”烏紮拉祖說。
“也好,正好我也要換身衣服了。”少女站了起來,向山峰下走去。
中夜時分,大長老緩步走進聖廟的一間密室。房間中的布設簡單粗獷,完全是卡蘭多的風格。山與海跪坐著在墊子上,長發披散在肩。她剛剛沐浴出來,臉上的圖騰已經完全洗去,頭發上種種掛飾也都取下,交給侍者帶走。現在的她,從頭至腳,就隻是一身衣服而已,威力強大的聖者圖騰,已經被特殊的藥液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