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飛鳥在天空中盤旋,離船數米,忽遠忽近,不願飛得再近也不肯就此離去,圍著圈兒和船一起航行,宛如一支歡迎遠方客人的舞蹈。
“看,鳥兒們……”一個稚嫩的童音,語調歡呼雀躍。
隨聲音望去,是個五、六歲模樣的女童,正興奮地匍匐在船舷上,向那些白鳥揮舞著雙手,而後似乎想到了什麼,蹦蹦跳跳地轉身從船艙中拿出一把玉米粒,捧在手上吸引著鳥兒們,怎無奈竟沒有一隻肯下來覓食。
一個矮個子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手拿鍋鏟,口中罵罵咧咧的不停,一把搶過孩子手中的玉米。
雖然隻是一些不值什麼錢的食物,然而對於長時間漂流在海上看不到陸地的人來說,卻可能是比黃金珠寶更加珍貴的物品。
孩子哭著鬧著,父母卻懂得這個道理,將她拉回懷中,努力哄勸。
謝小九看了一眼哭鬧的孩子,又看了看天空中飛旋的白鳥,為這沒有盡頭的旅途歎了口氣。
有個人影閃過他麵前。那是同行人群中的一個孤身女子。頭發被衣帽遮蓋,始終微閉的雙眼,皮膚白皙,隱隱看得到皮膚下流動的粉色血脈,是位美麗的女子。但女子身上有一種難以言語的陰鬱氣息,令人不敢輕易靠近。
女子抬頭看著天空,臉色微變,隨著露出笑容,那種笑容不帶一絲溫暖與親切,而是冰冷鬼魅的,令人心生異樣與恐懼。
女子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星華如霜的小刀,不假思索的在左手血脈上劃下去,血滴頃刻間流出。
天空中的鳥兒們驚叫著俯衝下來,貪婪地吮吸著甜美的汁液,隨後又一下飛散,那道傷口的血液戛然停止。
一時間,人們都被女子突如其來的舉動驚訝地無話可說。
“百夜,竟然是百夜,”有一個洪亮的聲音衝破寂靜,“書上記載:士穆撻海有靈鳥,曰百夜,常盤於船不離,若以血飼之,保平安,否,則引災來。”
原來,那個不聲不響的女子竟然救了大家。
女子回頭看了一眼那說話的中原商客,冷冷地笑著,轉眼便進了船艙。
謝小九注視著她放下的手腕,那道血痕已然不見,留下那光滑細膩的卻異樣蒼白的肌膚,背脊不由冷戰。
西北的風吹在臉上刺刺的痛,但比起中原北漠來還是有說不出的潤澤。
“岸——岸,看到陸地了——”不知是誰興奮的叫起來,隨著他手指出的地方,層層霧氣後隱隱的山頭,如同下過雪的荒垣。
謝小九挺直了身體,看了看遠方,終於到了嗎?師傅口中曾所描述的仙境,遠離中原大陸的世外桃源,是否真的就在眼前了?
一聲驚雷響徹雲霄,閃電呼應著人們蒼白的臉色。暴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降臨。然,不消一刻,便停止下來,晴空轉瞬露出了地平線。
果然是如同仙境般的美麗。
對於長期缺乏淡水的人們來說,暴雨並未引起任何災難,相反地,帶來寶貴的資源。
鳳城,虛溟神殿正殿,燭火搖曳。
銀白色長發及地,少女臉上流著汗水,跪在祭壇的正中,口中喃喃自語。
“雪鏡,如何?”能對巫族聖女直呼姓名的人,鳳城乃至整個巫族中隻有一個,珈箬帝國國主巫冥*笳生。
雪鏡撫弄著那一頭因為汲取不到陽光而異常白皙卻非自然的長發,顫抖地說:“冥星破位,將有大劫至。”
那血色流離的黑暗,散布著解不開的陰冷,看不到光芒的盡頭。
始終看不到,最後那一股力量是什麼。
不是最為正統的占星之血,若姐姐在的話,她一定了解發生了什麼,一定知道是何種災難降臨這片土地。
入夜天涼,船上人幾乎都睡了,除了一些要注意風向和路線的人。
謝小九擦拭著劍,看著周圍,那個女子似乎也沒有睡,隻是半閉著眼睛靠在牆邊。
依稀間,有個甜美的聲音在歌唱,似乎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