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崆城的時候,時日還尚早。
白羽神君和我早早入了酒館歇息。
這有一種人生活最是奇怪。當你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他在做事。當你閑得無聊的時候,他也在做事。
很多人猜這個謎的時候,大多都會想到勞動者。其實對於我這個比較聰明的女孩,我一般不會往勞動者那個方向猜。因為勞動者之所以勞動,全是因為生活所迫。為了錢,人可以靠著毅力不休息。這是我這個小神的拙見。
不過如今遇到個特殊的,我卻捉摸不透了。
幾案旁點著一盞琉璃寶燈。淡黃色的光暈緊緊貼在白羽神君右手攤開的書上。
我不大能識路,所以是個路癡。他看書連眼睛都不願意眨,可見,是個書癡。路癡和書癡的區別就在於兩個都出自於我這個小神,而對於白羽神君這個上仙,卻是不合常理。還好,我不自傲。這種心思,幾乎都是放在心裏想想。沒有必要過多計較。計較多了,便是給自己找麻煩。
“你渴不渴?”我撐著腮盯了他很久,我想,一個嗜書如命的神仙,一動不動地瞧著一本書,著實不大劃算。若是眼睛壞了。好聽點,被人說成個弱者。不好聽點,被人說成個與眾不同的盲仙。兩相比較,其實都不算好聽。
他抬眸靜靜看了我一眼,然後伸出食指,定在花窗旁邊的圓木桌上,聲音沉沉道:“若你閑著,可否給我倒一杯茶來?”
他這句話問得無聊。我的那句‘你渴不渴’已經證明我心裏已經打算給他倒茶。可他沒來由地問上一句,反讓我的心裏很不舒服。
“說真話,我挺忙!”我說。
“啊,對。不知忙碌的小神,可願給仙君倒一杯熱茶?”
我本想再次捉弄他一番,卻又覺得凡事應該適可而止。
“來,給你!”我走到那邊,很勉強地替他倒了一杯熱茶。
“你很不情願?”白羽神君抬起頭,眼角微微上挑,“點點,快去休息吧,女孩子睡晚了可不好!”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一個沉睡了兩千多年的神,估計是不大歡喜黑夜的。白日睡,黑夜睡,早上睡,晚上睡。我的生活作息規律已經被打破了。既然我已經醒過來,那麼就要盡量在可以的時間裏做些可能的事。
“你看的什麼書?”我問。
他瞟了一眼書,視線抬到我的手腕:“金剛經。”
我疑惑不解:“你怎喜歡看和尚的書?仙界的書不夠看了?”
白羽神君將書放置在桌上,又用心良苦地把腿移過來:“點點,來,靠在我的腿上。”
我心領神會地往前挪,還是止不住好奇。麵前一位上仙,能喜歡上凡界和尚念的書,隻能證明他的腦中有毛病。而且病得不輕。
最終,我也不清楚是怎麼睡著的,不過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睜眸便看見麵前的神君還在看書,幾案上的琉璃燈已經滅,晨光從半開的窗戶中透進來。
他揉了揉自己的雙腿,扶額歎氣道:“點點,不得不說你的頭很重?”
我恍然明白,原來我一晚都躺在白羽神君的腿上,所以一大早他腿腳麻木,無法伸曲。
我吐吐舌,撓頭道:“話說我昨晚一直保持冷靜,不打算用你腿做枕頭來著?”
他幹咳兩聲,垂頭道:“點點,是我自作主張對你使了催眠術。”
我晃著腦袋,很有理地瞪著他:“如此說來,不關我的事了。”
我好像很得意,卻不知,為何他也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