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易群的臉,在燭火下泛出異樣的紅光,聲音開始變調,“為什麼?靜言冰雪聰明,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低下頭歎息,“是很奇怪,從一開始就想不通。很多照片,隻要有心就可以拍到,可是居然能找到周承鍇和我兩人出遊的合照,那就匪夷所思了。原本以為是希音的惡作劇,現在看來,二小姐才是真正的能人。”

冷笑,“是我低估你在易仁心中的地位。”

“這麼辛苦要讓我消失,二小姐就不怕易仁傷心嗎?”

“傷心?”她扶著花崗岩的石壁笑不可支,指甲刮擦著粗糙的石麵,聲音刺耳,“公主消失了,國王勃然大怒,帶著軍隊血洗城堡,鮮血染紅了懸崖下的碧綠湖麵,隻有一個人逃過此劫,猜猜是誰?”

“公爵?”簡單回答,靜等她說下去。

“不,是那位大方又溫柔的公爵夫人。”笑聲難以控製地越來越大,在空蕩的石室中瘋狂回蕩,“再如何大方,丈夫有了新人,她當然也傷心避走,所以婚禮前她就離開,回到自己父親的公國裏。婚禮前一天的晚上,她帶著親信策馬回來,走過長長的密道,將公主帶到這裏,溫柔地與她道別,然後鎖上門離開,再也不回頭。完美,不是嗎?每當我想到當年公主在這裏看著她離開的表情,都會忍不住笑。”

太可憐了,不忍地皺眉頭,“活下來又怎麼樣?她是為了不失去自己的愛人吧,可是所有人都因為她而死了,沒有人是贏家,全都失敗了。”

“她有這麼做的理由,那樣的男人,死了就死了。易仁不會,你消失了,他當然會難過,會責怪這裏所有的人,放心,那時候孔家唯一清白的我,會好好安慰他的。”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追問她,“因為二夫人和那個孩子嗎?”

“我母親?”孔易群猛轉過頭來,語速越來越快,“那個懦弱的女人,有什麼值得我這麼做?老鼠一樣躲藏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城堡裏,就連一個死人都鬥不過。我才不會同情她,我要的東西,不靠等。”

“你要什麼?”

她垂頭想了一下,然後臉上笑意浮起,“我要和易仁,永遠在一起。”

掌心裏冷汗直冒,靜言看著她慢慢吐字,“你們已經是一家人。”

“那不一樣,”她瞪大眼,“易仁答應過要永遠照顧我,不讓我受傷害,我也會永遠照顧他,不讓他受傷害。我不會有其他的男人,他也不能有另一個女人!”

“二小姐!”靜言突然站起來,“你還記得那個死掉的廚師嗎?”

“梅?”冷笑,“那個自作主張的蠢貨,一點用都沒有。”

“不,他很有用,他差點毒死了你說要永遠照顧,永遠不讓他受傷害的男人!”

孔易群的眼神凝固,一眨不眨地瞪著她,石室裏安靜下來,靜言吸了一口氣,又往前走了一步,“二小姐,我可以理解公爵夫人,雖然我不讚同她的作法。她隻是瘋了,因為妒忌和失去愛。可是我不能理解你,居然為了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東西傷害無辜的人,如果易仁因為你的變態而死,你也會開心嗎?”

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東西——孔易群的臉瞬時扭曲,伸手便要抓過來,可剛一邁步,整個身體就像喝醉了酒,一下子軟倒在地上。

不解地仰頭,隨著靜言的視線,看到樓梯盡頭站著一個人,靜靜地不知待在那裏已有多久。

頭伏下去,先是笑了,然後漸漸有破碎的哭聲,回蕩在石室中,淒涼如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