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摩羅什,雖然名義上是天竺人,但出生便在龜茲,也一直在龜茲長大。自幼出家後,苦鑽佛法,先學小乘,後遍習大乘,尤善般若,並精通漢語文,曾遊學天竺諸國,遍訪名師大德,深究妙義。年方弱冠時便西域聞名,成為各國國王得座上賓,在西域影響甚大。後來與蔥嶺有所奇遇,佛法更是精深,學成後駐蹕龜茲,開壇講經,聲名動於天下。
呂光此次西征,一個重要任務,便是請鳩摩羅什前往長安。因為之前,王猛去世後,曾有人占卜,道:“聖僧出而天下定。”當時的聖僧,西域有鳩摩羅什,中土有慧遠大師。隻是慧遠大師一心向晉,秦軍圍困襄陽時,就有順便請慧遠大師北上的意思。隻是慧遠大師毅然率眾信徒南下荊州,誓不事胡。苻堅隻得把主意打到鳩摩羅什身上。
龜茲城裏羅什塔,天下英雄俱往之。段業今天來的,就是這羅什塔。眾人心知是去見赫赫有名的鳩摩羅什,卻也都打扮了一番,段業長袍襟帶,儒冠玉牒,端得儒雅,再提把扇子,搖頭晃腦的出了管驛,期盼著能有良家婦女可以調戲。
塔不高,不奢,不金,不巍;僧不眾,不華,不嗔,不列;客不多,不喧,不俗,不貴。普普通通的僧塔,卻讓眾人真正覺得心裏踏實。
金碧輝煌的寺廟裏一定多妖僧,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知客僧卻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和尚,見段業等人不是西域打扮,笑嘻嘻問道:“客從何處來?”
段業強忍著說東土大唐的欲望,合十一禮,道:“自來處來。”
“往何處去。”
“往去處去。”
“欲往見何人?”
“見有緣之人。”
“卻緣何來此。”
“因聖僧相召。”
一問一答,間不容發,段平等人都傻了眼,隻覺得這位大人是不是也曾經出家了才還的俗,一言一語怎麼也透著禪機。他們卻不知道,這種套路段業實在很熟悉了。空對空嘛。這一套,完全是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有人說是禪機玄妙,也有人說是哄弄人的,就看你怎麼看了。
知客僧卻不依了,喝道:“施主怎可誑語,師傅駐蹕十餘年,卻何曾相召外客?”
段業卻是扇子一合,笑道:“昔日未有何知今日無有?小師傅你卻可曾問過?”
“這個卻沒問過,不過……”小和尚到底年輕,雖然迎來送往甚久,可是其他香客不論尊卑,幾乎都畢恭畢敬,哪裏有段業這般人,一時居然想不出應付之辭。
“衍生。”一聲悠長的輕喚,幾乎和飄然而來的身影同時出現。來的是個和尚,是個衣著再尋常不過的和尚,和尚麵目很普通,五官毫無特色,放進人堆一定認不出來,穿上軍服是兵,扛起鋤頭是農民,哪裏有一點聖僧的樣子?不過段業回頭一想,後世那些看著寶相莊嚴,一身金光閃閃的袈裟,身上各種法器一應俱全的,十個有十個都是騙子。如此,段業倒是對眼前的人頗有些敬意。
顯然,他就是鳩摩羅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