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那個胖子齊德眯著眼看了看段業,“難怪,原來段兄是如此物華天寶之地所生,看麵相齊某就覺得段兄是難得的人才啊,不過,齊某從沒在學館或者其他地方見過你呢。”
齊德這番話內涵很豐富,要知道,齊德是姑臧裏有名的士子,在士林官紳裏頭,名聲不低,而且喜歡到處走動,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所來往,這裏麵有哪些人有點名氣,齊德基本都之地。他表麵上說沒見過段業,其實就是有些懷疑段業的身份。
不過,段業也是老手了,應付這些自然不在話下,他輕輕把扇子一合,有些神秘地說道:“段某人平素卻是不愛讀萬卷書,而愛行萬裏路,多年來足跡遍布大江南北,長城內外,雖然定居涼州有些時日,卻甚少在學館活動,因此,齊兄未見段某,倒也不奇怪。”
齊德聽了,微微一笑,道:“這麼說,段兄倒是見聞廣博咯?嗬嗬嗬,如此,正好齊某有一事相詢,不知道段兄對如今的時局怎麼看?”
段業眼睛一眯,微微道:“時局?”這番話有些耐人尋味啊,這個時候你們本來自己都不大敢說,來問我,你們想幹嘛?
而段平也有些警惕的掃視了一下四周,好在周遭的基本都是書生,以段平的眼光看,似乎沒有足以威脅到二人安危的高手存在,應該不會有事。
“不錯!”齊德這個時候眼睛發亮,一點不像個傻乎乎的死胖子,“大丈夫立身行道,讀聖賢書,自當心懷天下,如今的時局,波厲雲詭,急轉直下,段兄就沒個說法嗎?”
齊德這番話一說,書院裏其他的人也都把目光投了過來,連一直笑嗬嗬站在裏麵的掌櫃也看向了這裏。
“天下將亂,英雄輩出,生靈塗炭,分久必合。”段業傲然掃視了圈周遭,然後緩緩說出了這十六個字。
“好!”齊德猛地一拍手,之前臉上略微有些輕蔑的神情一掃而空,“段兄高見,恰好說中齊某心中所想,真如撥雲見日一般透徹!痛快!痛快啊!哈哈哈哈。”
大概是因為齊德確實因為常常放話把這些人搞得有點怕,眾人雖然紛紛側目,卻也隻是竊竊私語,沒有人加以評論。段業微微一笑,因此一切盡在自己的預料之中。
“嗬嗬嗬,倒是齊兄有何高見?段某也想聽聽訥”段業也趁機問道,他總有個直覺,這個齊德會是個了不起的人,雖然看他的外表實在很難將他和精明縝密什麼的聯係起來。
“這個嘛……”齊德猶豫了下,“大勢大抵如段兄所說,不過齊某雖然常常說些怪話,讓諸位同儕多有不快,但是齊某卻總覺得,這和段兄比起來,卻是遠遠不如。”
“齊胖子啊,不是你說怪話我們不高興,是你總是喝醉酒了才說話,讓大家都坐臥不寧啊!”這個時候一個精瘦的書生陰陽怪氣地說道。
“哈哈哈哈。”眾人頓時笑成一團,而齊德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咧嘴傻笑了起來。
“段某卻是不在乎這些,這天底下,總有讀書人說話的地方,雖然說,一言可以興邦,也可以喪邦,但是如果不說話,萬馬齊喑,那就不是喪邦的問題,是亡天下的問題!”段業雖然說著輕鬆,可是內心卻很沉重。
這個國度,從來不缺人才,從來不缺義士,更不缺勇將謀臣,不缺辛勤的百姓,缺的便是敢站出來說話的道德勇氣。
齊德等人聽了,麵色也有些嚴肅,一時間,氣氛居然凝重起來。
還是齊德打破了沉默,他咧嘴笑道:“今兒我老齊可沒喝酒啊!”
眾人頓時再次哄笑,氣氛終於再輕鬆起來。這個時候,齊德才看著段業說道:“段兄弟方才這番話,讓我等茅塞頓開,不過齊德常年卻隻在姑臧行走,見識未免有些不足,齊德隻曉得,如今涼州的局麵,卻是錯綜複雜,到了要轉折的時刻了,而如今使君大人,親自郊迎,衝的顯然是唐公苻洛,這件事,便決定了涼州的未來!”
段業的神色有些玩味的看了看一臉正色的齊德,笑道:“那齊兄以為,這唐公若來姑臧,能不能拯救涼州呢?”
“老齊!”方才那位勸齊德莫談國事的年輕人又拉了拉齊德的袖子,瞟了段業一樣,又低聲對齊德道:“老齊,這話不能亂說的。”
齊德卻回頭衝那個年輕人笑道:“無妨,如段兄所說,這還能沒個說話的地方了不成?”
那年輕人見勸說無效,隻能悻悻回去,還不忘狠狠白了段業一眼,段業自然對此早就免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