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本來一直駐紮在山東和淮北,由於和關中的聯係基本切斷,他所控製的區域,幾乎成為一塊飛地。
山東淮北,本來就是富庶的地方,既有山川之險,也有物產之饒,其實完全具備自立的條件,但是石越依然對苻堅忠心耿耿。而眼下,南方的東晉正處在習慣性的內訌裏,暫時是沒有力量再次北伐的,河南的翟斌在占領了河南的不少州郡後,現在正在過山大王的癮,根本無暇他顧,因此這個短暫的時刻,石越所部十萬大軍,就成了完全的機動力量。
慕容垂這等人物,當然不是沒有防備,本來,他派了最信任的六弟慕容德率軍駐守漳河,就是為了堵住可能來的石越部,不過,不論是慕容垂還是慕容德,都堅持認為,就算是石越敢來,也不敢親自來,就算是親自來,也不敢帶太多人來。
道理很簡單,山東的核心是廣固城,距離鄴城遠而距離南方的壽陽近,如果石越空巢而出,等於山東淮北大片土地就空出來了,東晉就算在內訌,麵對如此巨大的利益,恐怕也會暫時捐棄前嫌,先把這塊肥肉吞下去再說。
內訌的根本原因是因為分贓不均,如果能確保把餅做大,那麼內訌的各方恐怕都能接受,大不了吞下去了再開始內訌嘛。
因此慕容德也就帶了五千人布防,因為他知道,主力得留在慕容垂手上,主帥手上必須有一支預備隊,作為不時之需。
從常理來說,這麼想是對的,完全符合基本的戰術思想,但是他們忘了,如今是大秦帝國存亡斷續之戰,需要考慮的是國運,而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
李日飛在這個時候,才顯示了自己的可怕。
當初他說服慕容衝的一個把握,便是他願意親自去見石越,說服石越冒著丟掉廣固的危險來合圍鄴城,當他把這話說出來時,慕容衝傻了,慕容衝麾下所有的將領們則都認為他瘋了!
開什麼玩笑,慕容衝可是造苻堅的反,而石越是苻堅的忠臣,你居然說出這種話來,你想幹什麼?難道你想出賣大家博取一個富貴麼?
眾人議論紛紛之時,李日飛卻還是堅持己見,終於,慕容衝當時表態了,“你需要給我一個理由。”
李日飛則坦然說道:“大王如果想割據一時,則有眾位將軍效命,有卑職襄助,起碼跨州連郡,並非難事,但是大人如果想試下逐鹿中原的可能性,則必須這麼做。”
“為什麼?”慕容衝問的很尖銳。
“因為慕容家族,隻能有一個代言人,如果大人不願意,其實現在投效慕容垂也還來得及。”李日飛說的毫不留情。
慕容衝沉默了,李日飛說的很對,慕容家族的力量很強大,可是,一天不能容二日,一山不能容二虎,所謂蛇無頭不行,現而今挑頭起兵的就兩個人,慕容衝和慕容垂,如果不是自己當頭,就是慕容垂,很簡單的道理。
如果自己想當頭兒,想整合慕容垂的力量,讓慕容垂投效自己,那也是不可能的,他的兵馬比自己多,威望比自己高,又是叔叔,哪裏有叔叔投奔侄子的道理?
那麼慕容衝就別無選擇,隻能殺了他!
這個時候,又有人問道:“為什麼找誰不行,一定得找石越?”
李日飛的回答也很直接,“單靠我們,打不過慕容垂。”
“那靠別人不行麼?”
“來不及了,拓跋鮮卑勢力沒有來得及整合,南朝太遠,石越是最好的選擇。”李日飛從容說道。
“如果石越打了慕容垂再打我們呢?”質疑者依然不依不饒。
“我們就不能打他們麼?”李日飛笑了,笑的很詭異。
說完,李日飛看了看慕容衝,道:“我這就去廣固,不論成與不成,十二日必回,如果萬一十二日回不來……”李日飛沉默了下,道:“那說明事情有變,請大人速速率部北上,前往雲中暫避,據代國舊部,以求自保。”
說完這番話,李日飛默默看著慕容衝,等著他的決定。
一個人主,有沒有氣度讓手下的心腹謀臣去將自己這方集團的全部希望,托付到敵人手上,這是很考驗他的。
慕容衝想了下,他隻想了一下,便笑道:“我答應你,去吧,一切順利,你需要什麼隻管說。”
“單靠我這張嘴就行。”
說完,李日飛掃視了一下,道:“請各位將軍速速備戰,休整士卒,我們回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