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深這麼謹慎,也是正常的。這個年代,信件炸彈雖然是沒有的,可是信件投毒的事情,卻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比如在信封上塗上毒藥,而這個年代的粘合劑一般也不太好用,很多人習慣於用手先沾點口水,再去拆封,而這一過程,如果上麵有毒的話,就容易起作用。尤其是傳說的鶴頂紅,孔雀膽之類的劇毒藥,可以說是必殺。
不過段業卻完全不擔心,他可不相信,這個節骨眼上,劉裕還能對自己玩出什麼花樣來。坦然打開信封,取出信來,開始閱讀。
這封信其實寫的很簡略,說白了就三層意思,第一層,自然是順便向段業問個好,不管怎麼說,二人是換過貼的兄弟,古人都是講禮儀的,總得要做到位。第二層也是順便隱晦的提了一下劉億如,劉裕表示,自己很想姐姐,但是短期內,可能沒有辦法和姐姐見麵了,希望段業多多照顧。
其實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說白了,就是表示劉裕已經基本認可了段業和劉億如的事情,隻是這個年代,婚姻大事非同兒戲,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劉裕姐弟雖然父母早就不再了,但是怎麼也得找個德高望重的人來主婚,倆人的事情才算合法,才算被眾人承認。
段業這時候隻是想,如果劉裕這時候知道自己已經和如姐早就搬被子睡一起了,不知道會怎麼想,會不會說拿起刀來砍自己?
第三層意思,劉裕隻是稍微講了一下他自己的現狀,可是段業也成功從隻字片語裏讀出了很多信息,比如現在劉裕兵強馬壯,而且開始有了自己的班底。
雖然劉裕沒多說什麼,可是段業知道,這封信,自己收到後,兩個人的關係,就再也和過去不一樣了。
也許,兩人還是很投緣,也許,兩個見麵了,還能坐下喝一杯,可是段業也好,劉裕也好,都知道對方如今都不是孑然一身的普通人了,身後都有了大批的追隨者,作為當頭的,就必須為他們謀取利益,就必須站在他們一邊,而不能很純粹的憑著誌趣相投來交往了。
看完了信,再看看看著一直保持淡定的劉毅,段業笑了笑,道:“好了,劉將軍,你且放心,我很快就給大哥回信,隻是到時候還得麻煩劉將軍多跑一趟,把信交給大哥。”
“這本是卑職份內的事情。”劉毅馬上說道。
“嗯。”段業點頭,貌似隨意一般地問道:”不知道如今,大哥的軍隊有沒有打下了廣固呢?“
”此乃軍機,劉毅不知。“劉毅倒是很警覺,不過馬上說道:“但是我家將軍,順勢而行,我北府大軍,精銳不已,卑職想,區區廣固,不在話下。”
“哈哈哈哈哈!”段業大笑,而劉毅也禮貌性的陪著笑,等到段業笑完,才說道:“那麼就請劉將軍,在姑臧盤桓二日,等到段業寫好回信,再麻煩將軍了。”
“客隨主便。”劉毅微笑道。
等到劉毅走了之後,段業看著張袞和崔浩,問道:“二位,你們覺得,這劉毅如何?”
“不卑不亢,有利有節。”崔浩說道。
張袞卻好久沒有說話。
段業笑了笑,道:“張先生是不是以為,此人是在藏拙?”
張袞深深看了段業一眼,點頭道:“老夫的確如此認為。不瞞大人說,老夫也懂得一點點相麵之術,這劉毅麼,雖然現在也是名微身低,而且此人也是凶命,但是之後卻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此人卻是鴻運當頭。”
這下輪到段業心裏驚駭了,因為張袞說的,完全正確。
事實上曆史上的劉毅正是這樣,幾乎和劉裕一起,起於寒微,卻在短短幾年之中,芝麻開花一般,迅速的聲名鵲起,權傾一時,最後,又在自己人生最巔峰的時候,被劉裕親手打落雲端。
而可以確定,劉毅在之前,是毫無知名度的人,如果說段業自己和劉裕這樣的人,被那些有心人注意到,還算情有可原的話,那麼像劉毅這樣的人,張袞是不可能動用自己的資源去調查他,去摸底的。
那隻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說,張袞所謂的相麵之術,確實有一定的門道。
段業小時候受的教育,一直告訴他,所謂相麵,其實就是封建糟粕,這也讓段業是深信不疑,因為他從小到大,受的都是科學教育,對於諸如相麵這種無法實證,無法演算,無法重複的事情,段業自然是不信的。段業過去,一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唯物者,相信人的一切,都是可以靠著個人奮鬥而來,怎麼會去相信靠相貌身材能斷定福禍呢?那樣的話,個人的奮鬥還有什麼意思?再者,那些術士們,為什麼就不能算算自己的命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