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哀歎一聲,輕輕拉過苻詵,摸著他的頭,道:“兒啊!娘親知道,你是你父王的兒子,你是大秦國的男人,你理所當然的要去為了這些而戰鬥,而奮鬥,而堅持。可是……娘親是個女人,你父王已經這樣了,娘親不能失去你啊!”
苻詵臉上痛苦的顫抖了一下,可是很快,他的神色變得堅毅起來,他定定的看了張氏一眼,堅定說道:“娘親,忠孝不能兩全,孩兒沒有辦法,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需要兒子用鮮血和生命,來捍衛這一切,請娘親……恕罪!”
張氏喟歎一聲,不再說什麼,隻是對著苻詵擺擺手。
苻詵卻跪了下來,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身來,道:“娘,您保重,兒子去了。”
“等一下!”張氏突然回頭,叫住了苻詵。
“娘,您還有什麼吩咐?”
“你……”張氏微微喘著氣,指著苻詵,道:“你怎麼去做,我不管你,為國盡忠,也是應該的,我隻有一個要求,你若是不答應,我就死給你看!”
苻詵大驚,連道:“娘,您有什麼吩咐,兒子怎麼敢不聽?您這麼說,實在是讓兒子……無地自容!”
“你聽著。”張氏平複了一下呼吸,“你現在這樣,我不管了,但是,你必須保住寶兒。”
“寶兒?”
“對,寶兒。”張氏的神色也變得冷峻起來,“寶兒是娘最後的念想,而且,她還不滿十六歲,還是個孩子!難道,你們這些男人都這麼無能,以至於要一個女孩子,來替你們衝鋒陷陣麼?”
張氏的話,就像一根針一樣,紮進了苻詵的內心深處,他這一刻,也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張氏說的一點沒有錯,苻詵也覺得,讓國家危難如此,以至於風雨飄搖,的確是男人們的責任,苻寶不過是一個花信少女,在這個年歲,她本該錦衣玉食,無憂無慮,可是現在,她卻也被迫穿上甲胄,上陣殺敵,這難道不是包括自己的那些男人們的恥辱麼?
也正因為感受到了這一點,苻詵坦然說道:“娘,我答應你!”
張氏長歎一聲,衝著苻詵擺擺手,而苻詵也一步步的退出了屋子,然後深深看了張氏一眼,一轉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張氏的眼淚,終於止不住了……
話說那頭,慕容熙出了府第,拐彎抹角熟門熟路地摸到一處朱紅高牆下,縱身攀援躍上,足踏綠色琉璃瓦,一個大鵬展翅穩穩地落在院內。頓覺清香撲麵而來。
院內假山怪石,流水清溪,落英繽紛,一片片菊花迎風展立爭奇鬥妍,竟是一座園林。園林之大一眼望不到盡頭,清流從假山中瀉出,山上有亭,亭中玉欄之畔斜偎一個佳人,衣袂飄飄,纖腰楚楚,黛眉如月。
慕容熙快步沿石階登上假山去,進得亭來,猶覺心中怦怦亂跳。那女子並不驚訝,手拈一朵小花,聞著花瓣的香氣淡淡地對慕容熙道:“你我緣份已盡,你何必又來?來又有何用?”
慕容熙呆立半響,竟自無語,隻是暗暗難過,隻是他抬頭看了看天,終於說道:“雖然這樣,我還是要來,非來不可,不然,我怕我會後悔一輩子!”
女子的嘴角彎了一下,又撚落一片花瓣,任其隨風墜去,然後輕聲道:“就如同這花兒,紅消香斷,哪裏能指望它嬌豔如昔?你就算來了,一切,也已經和過去都不一樣了。”
慕容熙猶自不甘,道:“寶兒!”
“不要叫我寶兒,我不是你的寶兒。”苻寶堅定地擺了擺手。
原來,自從慕容垂投降苻堅以來,尤其是慕容令以那麼一種不明白的方式死去後,其實苻堅一直心存愧疚,一直想找個辦法,補償一下慕容垂。
王猛弄死了慕容垂最出色的兒子,但是苻堅卻不可能殺了王猛給他報仇出氣,至於金銀財帛,人家也一點不缺,不會在乎,那麼一個很好的辦法,就是聯姻了。
正好,慕容垂的幼子慕容熙和苻寶兒歲數相當,倆人也算一起玩大的,頗有點青梅竹馬的意思,而根據當時的情況,苻堅一統天下,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會有啥子意外,那苻堅自然也很希望,自己和慕容垂能夠成為兒女親家,這樣的話,自然很多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
(ps,關於慕容熙的年齡有兩個說法,一個是368年出生,也就是現在17歲,一個是385年,小白取前一種說法,以便故事連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