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然邁進宮殿,心中一片輕鬆,段業抬頭,看見幾列文武官員,都側身看著自己,頭頂金碧輝煌,雕欄玉砌。前頭龍椅上,苻宏麵帶微笑,注視著自己。
這個時候再看苻宏,段業心裏的一絲絲不安和惶恐已經全然不見,現在段業有充分的自信來麵對苻宏,麵對這一切。
“征西都督府參軍段業,拜見天王,願天王萬福金安!”段業按照安海早就教好的賀詞說道,當然,禦前麵君,那也是一定要跪的。雖然段業一直認為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事急從權,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平身吧。”苻宏輕輕一揮手。
段業起身之後,苻宏淡淡問道:“段卿家,你本是都督府參軍,但是那征西大都督呂光,如今安在?”
其實這個問題,根本不是問題,所有人都知道這裏是怎麼回事。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是朝覲,說白了,就是很多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卻是一定要在這裏把程序走完,讓大家麵子上都過得去,說白了,就是演一出戲,一出必須大家都配合演好的戲。
雖然事先沒有彩排,但是段業也知道,基本的底線和默契在哪,因此段業並不擔心。他恭敬地說道:“回天王,呂光在完成西域經略之後,微臣鑒於中原局麵有變,太上天王南征後北狩,便勸諫呂光,領兵東進,增援太上天王。”
“然後呢?”苻宏問道。
“不料,前任涼州刺史梁熙,擁兵自重,覬覦呂光從西域帶回來的財寶,竟然試圖襲擊西征軍,彼時涼州紛亂,一時間與內地失去聯係,事急從權,呂光便在微臣的建議下,率軍吊民伐罪,所賴上天庇佑,三軍用命,還是成功的打下了涼州。後來也請旨陛下,得以敕封呂光。”
“那後來為什麼朕聽說,涼州如今歸你掌管呢?”苻宏問道。
段業雖然明知道這都是為了麵子而已,但是,這出戲還是得繼續演下去,他說道:“回陛下,那呂光在得到涼州刺史的位置之後,還是狼子野心繼續膨脹,竟然想窺竊神器,圖謀不軌!微臣屢屢苦勸無效,反而險些遭遇殺身之禍,無奈之下,隻得起了本部兵馬,討伐呂光!所幸戰而勝之。”
“呂光圖謀不軌,不會吧。”苻宏佯詫道。
“陛下,證據確鑿,毫無疑問。”段業說道,“那呂光狂悖之極,多次公然宣稱他的話就是道理,這真是豈有此理,這天底下,隻有陛下的話,才是道理,他這麼說,本來就是大不敬!此外,他在涼州違製使用六十四人抬得轎子,自己的宅院逾矩使用了烏金的裝飾,等等行為,俱是極為放肆之舉,臣已經整理呂光大罪十五款,小罪三十七款,具成表文,成奏陛下。”
說完,段業從懷中取出一份奏章,由小中官小跑取來,然後遞給苻宏。
苻宏打開一看,上麵倒是密密麻麻寫著蠅頭小楷,寫著呂光的種種罪狀。
不過,苻宏也很清楚,上麵寫的事情,或許呂光真的做過,但是做和不做,其實意義並不大,什麼大不敬之類的東西,漢人非常重視,但是身為氐人的苻宏,不管漢化多麼深,還是始終不能理解裏麵的含義。
而段業反正已經把事情造成既成事實了,現在坐鎮涼州的,就是段業,說了算的,也是段業,這才是真正有意義的。
“段業。”苻宏合上奏章,“你及時發現呂光的不軌野心,這是忠誠,果斷作出反應,這是盡責,不過你既然已經控製了局勢,那呂光跑到哪裏去了呢?為什麼沒有押解長安?”
“呃……”段業道,“那呂光那個時候,畢竟是涼州刺史,微臣能夠一舉成功,也是因為所行突然,呂光不太容易迅速反應,卻並不是微臣之全功,那呂光父子,趁亂逃走,雖然微臣已經發了海捕天下的公文,傳檄遠近,但是現在為止,依然沒有捉拿到。的確是微臣的失誤,請陛下責罰!”
“算了。”苻宏揮揮手,“如果他敢冒頭,那遲早還是會抓住的,如果他一直隱居起來,天下之大,我們想找到他,那也是個很難的事情,就給他一條生路吧。”
“天王寬厚仁慈,縱然是堯舜也是比不上的啊。”段業趁機還拍了個馬屁。
“哈哈哈哈。”苻宏大喜。
隻是這麼長時間一來,幾乎一直是苻宏和段業兩人來回過招,一來一往,別人根本就插不上話,也沒有話可以說。
但段業本來預期,接下來就要到正題了吧?可是沒有,苻宏說完這些,就有其他的臣子來說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