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張道玄睡了。送完葬後的小秦還有他那個沒過門的媳婦,也相擁而眠了。隻有小秦他媽沒有睡,她在想老秦,還有那個害死老秦的馬金彪。曾經她很恨老秦,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心裏的那股子恨也早已經轉化為了親情。對於馬金彪,她則是充滿了歉意。她其實很想恨一恨馬金彪,畢竟是他在自家起房子時使了壞,導致了老秦的過世。可是她心裏卻又恨不起來,如果當年不是老秦,她就一定會是馬金彪的老婆。
很多時候,她也曾想過,如果自己嫁的是馬金彪,現在的日子又會如何。可是生活沒有那麼多的如果,當年老秦害了她,卻也娶了她。事情之後是她勸住了要去報案的馬金彪,求他放自己一條活路。當年村子裏的主流,還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她不想馬金彪把事情捅出去,讓自己一輩子抬不起頭來。老秦也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才敢鋌而走險的。嫁給老秦,雖有無奈,卻也沒人逼她。
“這輩子,我算是欠下了你們倆的情債了。”小秦他媽輕撫著老秦的遺像,嘴裏輕聲念叨著。這個時候,她的腦子裏不單單有老秦,同時也有馬金彪。她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喜歡老秦多一些,還是喜歡馬金彪多一些。
“嘩啦啦,嘩啦啦!”將老秦的遺像放好,女人起身準備去上個廁所,然後休息。老秦死了,馬金彪身患絕症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這往後的日子,還得自己去熬,自己去過。走到門口,正準備將堂屋的燈扯亮,女人耳朵裏卻是傳來一陣搓牌的聲音。
“這個時候,誰在打牌呢?”兒子和媳婦早已經睡了,家裏奔喪的客人也早就離開了,女人心中納悶著。念頭過處,卻是讓她想起了前日老秦他們打牌的那檔子事情來。身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之後,女人伸手便把房門反鎖住了。
“老秦,老李,還有不管是誰,我都沒有做過對不住你們的事情。你們安生的走,別回來害我啊!”女人不敢開門去看,將房門反鎖之後,雙手合十著靠在門上閉目禱告了起來。
“一起打牌,輸了的留下!”女人的禱告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卻是發現自己的臥室裏不知何時已經擺上了一張牌桌。牌桌上坐著三個人,老秦,老李,還有一個低頭洗牌的。老秦憂心忡忡的看了女人一眼,緩緩搖了搖頭。老李則是麵無表情的看了女人一眼,然後示意她坐上牌桌。至於洗牌的那位,則是陰測測開口對她說著話。
“這是一萬塊,平均分成四份,每人一份,輸光了的留下。”很多事情,等到發生的時候是不由人的意誌為轉移的。女人後背僅僅貼在門上,反手就想去撥開門閂跑出去。可是那道門閂,任她怎麼撥也撥不動。反倒是牌桌邊上空餘的那張椅子,猛然向後一移,移動到了她的身前。
“不行!”老秦開口了,語調雖是冰冷,言辭中卻充滿了對女人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