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離開之後,太陽忽然吝嗇地收起了燦爛的笑臉,幾日來都是陰雨霏霏。
床上躺著的女人,情況卻奇跡般一天天好轉,先是手腳有了知覺,而後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雖然意識還不算是太清楚,卻讓伴隨在身邊,滿臉胡子茬的男人心頭升起了滿滿的希望。
“以寒……以寒……”
女人緊閉著雙眼,焦灼的呼喚,卻讓那樣一雙本來滿是期待的淡藍色眼眸瞬間黯然下來。
原來,無論離開得多久,相距多遠,他心愛的公主心裏,王子的身影一直都在。
多少次午夜夢回,微微總是像現在這般無意識地喚著寒的名字,雖然明知道她還深愛著他的事實,他也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是為什麼,心還是會感到一陣刺痛?
靈魂似乎在茫茫一片的混沌中漂浮了一個世紀之久,每每她疲憊地想要淌過那片茫然,耳邊總會響起一個讓她動搖的磁性嗓音。
微微……等我,這次一定要等我回來!
等我——
那麼好聽的聲音啊,為什麼聽在耳裏,卻讓她有種流淚的衝動?
“不——以寒,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女人大聲呼喚著,直到小手抓到一個結實的胳膊,才安定下來,從淋漓大汗中驚醒,睜開了那看上一眼,便會讓人心疼不已的水眸。
“諾……是你?”
女人一聲微乎其微的歎息,讓那雙淡藍色的眸子又是一暗,閃過不易察覺的一絲痛楚,可是不知道為何,男人性感的嘴角,卻揚起比陽光還要燦爛的微笑。
“不是我……這些天來,陪著你的人,一直是他。”
男人輕描淡寫的口氣裏,有一抹不易觸摸的淡淡憂傷。
“微微,忠於自己的心吧。如果還有愛,就不要放棄,這次要是再錯過了,就是一輩子了。”
“明日就是以寒對外宣布結婚的日子了,如果你願意,我帶你到法國找他去吧。”
對上男人坦然而誠摯的目光,女人猶豫了一下,最終,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一場世紀末日的電影,在她心裏回放了好久,如今終於有了肯定的答案。
如果世界明日就覆滅,她最不能失去的,就是他。隻要能陪在他身邊,就算失去所有,她也不會覺著可惜。
既然愛情是一杯戒不掉的毒酒,那麼這一次,她選擇沉溺,就算醉生夢死,也不再放手了。
匆匆辦了出院手續,收拾了幾樣簡單的行李,風允諾便帶著微笑,搭乘當天最近一班飛機,飛往法國,那個男人的家。
當黑幕降下,萬家燈火之際,兩人終於風塵仆仆地趕到了江家大宅的門口,望著那緊閉著滲出冷冷寒意的鐵門,微笑卻犯愁了。
聽說奶奶住院了,她和以寒的媽媽關係又那麼惡劣,她會放她進去嗎?
“傻丫頭,不是還有我嗎?”
身邊的男人又恢複了一貫不羈灑脫的樣子,拍著胸脯痞痞地笑著道。
“諾……能看見你這樣笑著,真好!”
黑夜裏,小魔女琉璃般的眼睛裏,閃耀起動人的光華,那裏麵,有一種叫做欣慰的東西。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諾的心思,她一直都明白的,可是她的心隻會交付一次。並不是他不夠好,而是他們沒有在合適的時間遇上,隻有不早不晚,剛剛恰巧的邂逅,才是那命中注定的緣分。
“微微……”
男人的笑容忽然有些凝滯,望著那一雙閃爍如星辰般的眸子。
“鼻涕蟲,你看你看,又開始扮深沉了,這眉頭,皺得跟老頭一樣,小心未老先衰哦!”
那淡藍色的眸光裏,有一種沉沉的東西,是她所不能承載的。
小魔女突然淘氣地調侃起風允諾來,就像小時候那般,嘲諷的口氣。
曖昧這種東西,不適合他們彼此,他們之間,還是這種哥們般的感覺,更合適更舒服更沒有羈絆。
“姐姐,諾會乖乖的,你不可以丟下我不管哦!”
一聲微乎其微的歎息後,男人忽然釋然一笑,也用小魔女一般輕鬆的口氣,吸了吸鼻子,皺起俊顏,學著小娃娃,奶聲奶氣地調侃道。
而後,彼此都捧腹大笑,那笑中帶淚的四目相對時,他們都深深地明白,有些放不開的東西,從這一刻開始,是真的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