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槍每個營領一百支,發給槍法最好的弟兄,子彈隨便他們領!領剩下沒地方安置的,直接傾倒到山穀裏頭,毀掉。”老苟臉上終於有了點兒高興模樣,想了想,迅速吩咐。“擲彈筒發給各營的迫擊炮組,那玩意兒跟迫擊炮差不多,弟兄們應該玩得轉。至於鐵鍬……”
他又看了一眼滿臉表現欲的廖文化,伸手從電台旁抓起一張紙,掏出隨身鋼筆來在上麵迅速勾勒出一個頗為古怪的環狀物,由內外兩條環線圍繞而成,環線之間還有多條折線相連,“鐵鍬也給三個營頭平分了。讓宮營長他們照著這個形狀挖戰壕,天亮之前必須挖到半人深,三尺寬。你去替我傳令,咱們這回把小鬼子的飯鍋給端了,估計小鬼子不會跟輕易跟咱們善了!”
“是!”廖文化受寵若驚,敬了個禮,屁顛屁顛地跑遠。望著他身上那無論怎麼收拾都不會整齊的軍裝,團長老苟忍住不輕輕搖頭,“這個老廖啊,一身的臭毛病,真不知道他在……”話說到一半兒,他又突然意識到身邊還有其他人,又趕緊笑著轉換話題,“小胖子,最近一段時間,你這個二連副當得怎麼樣啊?找到感覺沒有?!如果有什麼弄不明白的地方,就直接到團部裏來找我。要是手底下有哪個混蛋敢紮刺,也直接找我,我替你捋平他!”
“沒有,真的沒有!”知道老苟這是在給自己撐腰,張鬆齡趕緊搖頭否認。他跟廖文化互相看著別扭是不假,但矛盾還沒激烈到需要讓老苟這個團長出麵主持公道的地步。況且經曆了今天夜裏的並肩戰鬥,他跟廖文化二人之間的隔閡已經有了消融的跡象,此時再請老苟到一營二連去走一圈,實在有股子畫蛇添足的味道。
“真的沒有?!”老苟的眉頭迅速向上跳了跳,臉上的笑容很是令人玩味。
“我自己慢慢摸著來,總不能給你丟人不是?!”張鬆齡笑著拍了對方一記馬屁,同時婉拒了對方的好意。
“你小子啊!”老苟輕輕搖頭,好像很滿意張鬆齡的反應,“有點兒意思,比我年青時候強。我剛開始下連隊的時候,可沒你這麼順利!那幫小子嫌我是從上麵直接派下來的,整天變著法子給我填堵!”
“我聽人說,您當年曾經給孫長官當過警衛?!”難得聽老苟談幾句他個人的事情,張鬆齡信口追問。
“是啊,可當了好幾年呢。那會兒我才跟小石頭你們兩個這麼大……”老苟笑著點頭,目光卻愈發顯得深邃,仿佛一口經曆了好幾千年的古井,井口處看到了太多的東西,水麵下也積澱了太多的東西,“那時候咱們老營長還跟著馮玉祥馮大帥,我們先聯奉倒直,驅逐賄選出來的大總統曹錕。然後又因為是否支持孫中山,跟奉係張大帥打了起來。然後馮大帥出洋,回國,跟蔣委員長拜把子,我們又幫著蔣委員長打張宗昌、打孫傳芳。然後,蔣委員長又說話不算數,奪了馮大帥的山東省。馮大帥一怒之下起兵反蔣,我們又跟中央軍大戰。然後你們山東省現在的主席韓複渠先投了蔣,馮大帥勢單力孤,不得不跟閻老西兒聯手。緊跟著,馮大帥就又被閻老西兒背後捅了一刀,紮得咱們西北軍徹底四分五裂。再然後,嗬嗬,這不,咱們又幫閻老西兒守老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