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又是一聲槍響,將張鬆齡的靈魂從夢境中強行拉回了現實世界。憑著一年多行伍生涯養成的條件反射,他迅速跳起,拔槍,睜大了眼睛四下尋找可疑目標。模糊的視野迅速變得清晰,在朝霞的微光裏,他看見幾個單薄的身影騎著戰馬,從自己右前方三百米多遠的地方飛掠而過。跟在這些人後邊,是二十餘名騎彪悍的馬賊,舉著長槍短槍,緊追不舍。
“是鄭小寶他們幾個,這些不聽話的熊孩子!”趙天龍早已經認出逃命者的身份,架起三八槍,衝著馬賊們扣動扳機。無奈距離太遠,他的左臂又因為受傷而行動不變,控製不住槍身的穩定,連續幾顆子彈都射失了目標,徒勞地在草地上蹭起一道道水霧。
“把步槍全給我,你先上馬!”張鬆齡迅速判斷清的形勢,將盒子炮插回腰間。也撿起三八大蓋兒,用半跪的姿勢向馬賊們瞄準兒。
趙天龍愣了愣,有些不太習慣被人指揮。但出於對好朋友的信任,他還是快步走向了坐騎。單手扶鞍跳了上去,轉過身來緊張地觀察戰場上的動靜。
張鬆齡一直沒有開槍,即便是看到馬賊們分出一半兒騎兵向他和趙天龍的藏身處殺了過來,也沒有立刻射出子彈。疾馳中的戰馬很難被準星捕捉,他這邊隻有兩杆槍,必須最大可能比保證射擊的精度。很快,目標便衝到了二百米距離之內,並且還在繼續向槍口靠近。瞄準越來越大的馬脖頸,他果斷地扣動了扳機,“乒——”子彈拖著尖嘯紮進馬腹,將可憐的畜生心髒打碎。馬背上的小馬賊猝不及防,一頭栽了下來,摔了個筋斷骨折。
“乒——!”“乒——”“乒——!”“乒——”另外四顆子彈他射得奇快無比,其中一顆都打在了空處,另外三顆則各自擊中了一匹飛奔而來的戰馬,將馬背上的土匪摔成了滾地葫蘆。沒有時間撿起另外一杆三八槍,剩下的七名馬賊們已經衝到了五十米之內,手中彎刀在清晨的陽光下亮得紮眼。張鬆齡向旁邊一個魚躍,躲開戰馬的前蹄,同時抽出盒子炮,“當當當當,當當當當---------”兩串子彈借助手掌的左右移動,在他和趙天龍身前形成一個狹窄的扇麵。凡是進入到這個扇麵內的物體,一概掀翻在地。
“打得好!”趙天龍大叫著抽出鋼刀,雙腿狠狠一夾馬肚子。黃驃馬早就等得渾身發燙,“唏溜溜——”長嘯一聲,縱身撲向距離自己最近的馬賊們。寒光和黑影交錯而過,趙天龍甩掉刀身上的血珠,直奔下一名對手。
前後不過是半分鍾時間,撲過來的十一名馬賊裏頭,已經有四人送命,三名生死不知。剩下的四名馬賊哪敢與入雲龍放對,慘叫著撥偏馬頭,落荒而逃。正在追鄭小寶的馬賊們也發現了情況不妙,大喊一聲,撥轉坐騎,向著河道的方向迅速遁走。把幾個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的半大孩子們丟在草原上,一個個喘得如同剛剛下完了地的黃牛。
擔心幾個少年的情況,趙天龍沒心思追殺眾馬賊,將黃驃馬兜回來,徑自跑向鄭小寶,“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啊!居然連老子的話也敢不聽!”
鄭小寶先是愣了愣,突然咧開嘴巴,放聲大哭,“哇——!毛蛋和九成都死了!我們今天早晨過河找你們,半道上遇到了馬賊。毛蛋和九成被他們當場打死了,三娃和土生留下來斷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馬賊們欺負我們人少…….”
“你個沒擔當的混蛋!”趙天龍心疼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衝上前,抬手給了鄭小寶幾個大耳光,“他們都死了,你怎麼還活著,你怎麼有臉還活著?臨行前我怎麼給跟你囑咐的,讓你帶著他們去找斯琴,不要在路上亂跑。你怎麼這麼不聽話,怎麼這麼不聽話!”
一邊打,一邊數落。豆大的淚珠從他的眼中滾滾而下。紅胡子將娃娃兵們交給他,是希望他能給孩子們找一條活路。而如今,活路在哪還不知道,孩子們卻已經傷亡了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