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弟 (八 中)(2 / 3)

“一定,一定!”彭學文笑著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了。到時候要是沒有女學生找上門,我就從我的親戚裏邊幫你尋覓一個。保證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無論走到哪,都絕對拿得出手!”

“那我不就得管你叫大舅哥了?!”周黑碳聽得高興,順嘴調侃,“連帶著小黑胖子,也成了我的連襟?!”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彭學文的臉色黑了下來。立刻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戳到的對方心中的痛處,趕緊抬起手來給了自己一個嘴巴,低聲說道:“哎!看我這張嘴啊,一高興就沒把門的!老彭,你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我這個人讀書少,說話向來不過腦子!”

“沒事兒!”彭學文擺擺手,笑著回應。臉上的表情卻帶著一股抹不去的黯然。周黑碳是有了名的口無遮攔,他即便脾氣再差,也不能為幾句不經意的玩笑話,跟對方翻臉。更何況這次再度被派往察北,周黑碳的獨立營還是他能正常展開工作的必要依仗。無論於公於私,雙方都要保持一個相對密切的關係。

然而那句大舅哥,卻著著實實戳在了他心中的傷口上。潁州彭氏是個枝繁葉茂的地方望族,這一代中目前還待字閨中的女孩子至少能達到兩位數以上。但無論哪一個,彭學文都沒拿她們當過親妹妹看待。雖然她們都跟他有著或遠或近的血緣關係。

在彭學文的心裏,他隻有一個妹妹,那就是已經亡故的彭薇薇。當年發生在葫蘆嶼火車站的慘案如同一根刺,永遠都紮在他的心窩子上。不能輕易觸碰,一碰就會鮮血淋漓。為了讓這根刺不再疼,他甚至想過憑借說服斯琴去重慶的功勞,給自己謀一個遠離黑石寨,再也見不到張鬆齡的職位。誰料陰差陽錯,軍統局的某位要員居然看中了他‘獨立在敵後開展工作的能力’,把他升了一級之後,又給派了回去。

這次升遷,十有七八是懲罰,而不是獎勵。彭學文雖然涉足官場的時間不是很長,卻也敏銳地感覺到了其中必有貓膩。在授業恩師馬漢三的點撥下,他甚至隱隱猜到上頭對自己不滿的原因:與遊擊隊走得太近,太勤,太主動。然而,隻要張鬆齡還在遊擊隊裏邊,他就無法讓自己狠下心來,像其他地方的軍統部門那樣,對待共產黨人遊擊隊嚴防死守,甚至在需要時刻落井下石。

那是他的妹夫,唯一的妹夫。雖然對方從來不承認他彭學文這個大舅哥。可是如果他彭學文真的做出什麼傷害到張鬆齡的事情來,妹妹彭薇薇的在天之靈一定不會原諒他。他已經因為爭一時意氣,將妹妹年青青的就推進了鬼門關。他不敢也不忍再次傷害她,雖然彭薇薇已經不可能再受到任何人世間的傷害。

“要不,咱們這就騎馬找個沒人的地方,你狠狠抽我兩鞭子!放心,我絕對不會還手,也不會在心裏記恨你!”見彭學文臉色始終無法恢複陽光,周黑碳又試探著道歉。與彭學文一樣,他也很在乎與對方彼此之間目前這種非常親密的夥伴關係。如果把蔣委員長看作真命天子的話,在周黑碳眼裏,彭學文就是天子派到自己身邊的錦衣衛。自己今後能不能在官場上平步青雲,甚至能不能成為委員長眼中的國之幹城,彭學文定期送往重慶的彙報,將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他周黑碳可不願意做一個終日跟小鬼子拚命,到頭來卻在上司眼裏一無是處的傻瓜蛋!雖然在目前,蔣委員長還不太可能有時間關注到他這個小小的營級幹部。

“真的沒事,我昨天晚上沒睡好,有點累。在馬背上眯一會兒就好了!”彭學文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然後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正準備睡上一覺把心中的痛苦忘掉,身背後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彭學文扭過頭凝神細看,隻見自己的授業恩師,軍統察綏站的站長馬漢三和秘書處主任劉玉珠兩個風馳電掣地向自己這邊追了過來。(注1)

“站長,劉主任,你們找我?”彭學文不敢怠慢,趕緊兜轉馬頭迎了上去,同時大聲報出兩人的身份。

“馬站長,劉主任,你們兩個怎麼來了?!找彭專員有事情麼?在五原城時,周某就想登門拜訪兩位。誰料兩位公務繁忙,周某一直沒得到機會!”周黑碳聞聽,也趕緊拉住坐騎,主動向馬漢三和劉玉珠兩個打招呼。並且立刻叫過一名心腹,大聲命令:“趕緊去通知呂隊長和龍哥,讓他們停下來等一等再走。馬站長這邊,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夥吩咐!”

“不用了!我隻找彭學文,與你們都沒關係!”馬漢三擺了擺手,大聲喝止。他天生眼睛有點斜視,不肯正麵看人的時候,更顯得桀驁無比。然而周黑碳卻不敢生氣,陪著笑臉,連連點頭,“那好,那好,我帶著弟兄們先走幾步。你們師徒兩個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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