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氣球漏氣的聲音在馬蹄轟鳴聲中傳了出來,顯得格外的蕭殺。第二層騎兵憐憫地收起刀,跟著趙天龍撲向下一個目標。然後是第三層,第四層,當整個三角形攻擊陣列都疾馳而過,灰大褂馬賊的屍體依然沒有從馬鞍上栽下,像個孤獨的麥田守望者一般對著陽光張開雙臂,搖晃,搖晃,然後緩緩地墜落在馬腹左側,被受驚的坐騎拖曳著,在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
“啊——”沒有人再敢回頭抵抗,剩下兩名馬賊盡量偏轉坐騎,遠離入雲龍的刀鋒。加速,加速,無所謂跑往哪個方向,隻要不被入雲龍追上就好。“乒!乒!乒!”幾顆子彈從背後追上了他們倆,最早從馬上掉下來的那名遊擊隊員端著三八槍,以半跪射擊姿勢,將兩個沒有抵抗力的家夥挨個點名。
“殺光他們!”已經殺起了性子的趙天龍大喝一聲,毫不猶豫地撥轉戰馬。帶領著身後士氣正旺的騎兵,撲向戰場另外一側的敵人。
戰場左側,黃胡子帶領著七名心腹也正在向遊擊隊這邊撲來。隻是他們胯下坐騎的速度卻不是很快,並且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明顯的猶豫。
以前不是沒接觸過遊擊隊的騎兵,但是黃胡子等人卻萬萬沒有想到,經過趙天龍的親自訓練之後,遊擊隊的騎兵居然變成了這般模樣。這已經不是一個個單獨的血肉之軀,而是一整個已經磨合到了最佳狀態的殺人機器。與這台殺人機器相比,他手下那些平素以身手高明而自傲的馬賊,簡直就是一群穿著開襠褲玩騎馬打仗的孩子!
三十八名手下,全是曾經在刀頭上舔血多年的慣匪。放在江湖中,隨便一個都能攪起一陣腥風血雨。然而隻是兩個照麵,這三十多名經身手高強,騎術精湛的慣匪,就隻剩下了十一個人,並且其中三個還留在場外和兩名滿洲國特務一道看押俘虜,根本沒有參加戰團。
“大夥並肩子上,不能將後背賣給他。越跑,吃得虧越大!”畢竟曾經在正規軍裏頭混過,危急關頭,黃胡子依舊沒有完全亂了方寸。刀尖兒指向正在向自己這邊轉過來,速度還沒完全加到最高的遊擊隊陣列,大聲動員,“並肩子,並肩子撞過去,他們已經沒力氣了。打完了這一仗,存在沙漠裏的錢給大夥平分!”
“並肩子上!啊——啊——啊——”跟在黃胡子身邊的馬匪們大聲回應著,用力磕打馬腹。不能逃,先前逃跑者的下場,他們可是在側麵看了個一清二楚。隻有也像遊擊隊那樣排成密集陣形,麵對麵衝過去,才有人可能活下來。否則,大夥就隻能變成一隻隻待宰羔羊,任由入雲龍和他麾下的弟兄從背後追上來,毫不費力地挨個殺死。
“啊——啊——啊”“啊——啊——啊”也許是為了壓抑心中恐懼,也許對全身而退感到絕望。馬賊們一邊衝,一邊揚起脖子,發出狼嚎一樣的呐喊。誰也沒有注意到,號召他們並肩而上的大當家黃胡子,胯下坐騎居然比所有人都落後了小半個馬頭。隨即,在高速前衝的過程中,這小半個馬頭的距離,又迅速變成了一個馬頭,兩個馬頭,一個馬身。“啊——啊——啊——”黃胡子聲嘶力竭地附和著心腹馬賊們嚎叫,用力拉扯韁繩。他胯下的棗紅馬被拉得嘴角冒血,不得不側轉身體,帶著自家主人衝往了另外一個方向。
“啊——啊——啊”“啊——啊——啊”已經被內心的恐懼壓抑到瘋狂地步的馬賊們,根本沒想到自家大掌櫃居然會如此不要臉,兀自鬼哭狼嚎著,聚集成團向入雲龍反衝。馬蹄揚起大股大股的煙塵,恰恰將最不要臉的那個人擋了個嚴嚴實實。
“靠緊,靠緊!像訓練時那樣,跟著我!把坐騎控製穩了,不要掉隊!”趙天龍的視線完全被對衝過來拚命的馬賊們吸引,冷靜地舉起闊背長刀,大聲向身後的袍澤們打招呼。狹路相逢勇者勝,在雙方都沒有機槍的情況下,用騎兵破解敵人密集型騎兵衝鋒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豁出性命以更嚴整的密集隊形衝過去,跟敵人比拚勇氣。
“殺!”遊擊隊員們齊齊答應一聲,高高地舉起了馬刀。大夥手中的馬刀,都是從白俄土匪手中繳獲來的高加索式騎兵專用刀,為了配合俄羅斯人的高大身材,無論長度和厚度都遠遠超過了馬賊們手中的日本式。在密集陣形對衝過程中,一寸長就是一寸強,絕對占有壓倒性優勢。
更占有壓倒性優勢的,是騎兵們的心理素質和日常訓練度。這年頭的綠林道,像黃胡子和他的爪牙那樣,投靠到日本鬼子腳邊當走狗才是主流。凡是不肯順應潮流選擇跟小鬼子對抗的,無一不是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好漢子。而在最近幾個月的休整當中,入雲龍更是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當年在師父那裏學到的騎兵戰術,灌輸到了每個人心中。無論是誰,包括接受騎兵訓練時間最少的張鬆齡,都清楚保持陣形對騎兵攻擊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