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帶頭,是我們自己不想幹遊擊隊了!每月才給發三塊大洋的軍餉,還不給天天吃肉。再幹下去,我們都得像紅胡子一樣活活餓死!”二人腳邊不遠處,趴在雪地裏的絡腮胡子大聲嚷嚷。
“是大夥都不想幹了,沒有人帶頭!沒有人帶頭!”其他趴在地上的白俄士兵也都已經在中國生活了許多年,把老鄭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紛紛扯開嗓子,跟著絡腮胡子一道替帶頭鬧事的人遮掩。
“閉嘴!”張鬆齡飛起一腳,將絡腮胡子踢出半丈多遠。然後又快步追上去,拎著對方的脖領子將其從雪地上扯了起來,先左右開弓賞了兩個大耳光,然後才大聲質問道:“三塊大洋你還嫌少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這幅德行,對得起對不起那份軍餉!論槍法,論騎術,老子手下的弟兄哪個不比你們這幫家夥強?他們每個月軍餉才拿一塊半?憑什麼你們這些孬種就拿三塊?他們每隔兩天才能有一碗肉湯喝,憑什麼你們這些孬種天天都吃肉管夠?老子該了你們還是欠了你們,非得把你們都當大爺給供起來?!”
“啊——!啊——!”絡腮胡子被打得大聲呼痛,卻沒有勇氣還手。前些日子張鬆齡帶領遊擊隊從山腳徑直殺到山頂的凶悍場景,可是他親眼所見。如果真的撕打起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最後能不能落下個囫圇屍首!
“還有你們?”張鬆齡向來沒有打死狗的習慣,見絡腮胡子光挨打不反抗,便丟下此人,將目標轉向了身邊趴著的其他白俄士兵,“你們這些廢物點心!現在嫌棄遊擊隊給的待遇低了,當初走投無路時,怎麼沒見你們嫌遊擊隊的軍餉少?”
‘當初我們如果敢嫌棄遊擊隊給的軍餉少,肯定會被你當作頑固份子給幹掉!’趴在地上的幾個白俄士兵不敢還嘴,心裏頭卻偷偷地嘀咕。當初加入遊擊隊,他們當中隻有一部分人是像小列昂一樣心甘情願。想換一種活法,不再流竄於草原上繼續當馬賊,另外一部分人,數量大概占國際營的二分之一左右,則是害怕遊擊隊的安置政策有詐,萬一他們不肯答應為土八路效力,就會立刻被綁縛刑場吃槍籽兒。
然而發現不願意繼續扛槍的同夥們,隻要手上沒多少血債,就會被如約釋放之後。這些被形勢所迫成為國際營戰士的家夥,心裏就悄悄泛起了波瀾。但是在紅胡子的積威之下,他們沒有勇氣改口反悔。當紅胡子去世之後,一直被壓製住的暗流才立刻淌出了地麵!
張鬆齡或多或少能猜出點問題之所在,見白俄士兵不敢接自己的茬兒,便又將聲音提高了幾度,以便讓國際營中所有人都能聽清楚,“你們拍拍自己的胸口想想,遊擊隊到底哪裏對不起你們?軍餉拿得是其他戰士的三倍,吃得飯菜也比其他中隊的傷員都強!打仗的時候,還從來不讓你們單獨出馬,從來不讓你們衝在最前頭?你們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難道非得逼著我將你們當炮灰使,打仗時讓你們頂著小鬼子的機槍往上衝,你們才覺得過癮不成?!”
“我們,我們.......”絡腮胡子理屈詞窮,捧著被抽腫的臉,半晌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張鬆齡說的話一點兒沒錯,遊擊隊給他們提供的待遇,的確比自己的嫡係還要高。他們趕在紅胡子剛剛去世的節骨眼兒上鬧嘩變,的確有些對不起人,有些愧對良知。可遊擊隊去年夏末剛剛被日本人呢打得元氣大傷,中國人的春節前又失去了紅胡子這個主心骨,萬一日本人再打上門來,他們還能有活路麼?
“回答不上來是吧?!覺得內心有愧是吧?!”張鬆齡站起身,目光環視四周。國際營的駐地內,這一刻,所有房間裏都沒有亮燈,但是他能隱約看到所有窗口都晃動著人影,“實話告訴你們吧!你們這些廢物想留下,老子還不稀罕呢!老鄭,收了他們的武器,把他們趕下山去。從此之後,他們的死活,跟咱們遊擊隊沒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