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南宮昀隨便丟在了一棵樹下,就扶著受傷的山賊少主繼續上路了。這裏是城郊,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猛獸,更何況,南宮昀手下高手眾多,想要找到他應該也不難。
隻不過天公不作美,他們傷的傷疲的疲,偏生又遇上暴雨。好不容易才找到個山洞避雨,又將少年背後的傷口簡單處理後,二牛看這麼捱下去不是辦法,便主動說要出去看看,看能不能在附近農家借到幹淨衣物和食物,再做打算。
二牛離開後,山洞裏就隻剩下李長歌和那少年默默對望。
受傷又被雨淋,少年的臉頰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看到李長歌投來的目光,他才低聲道:“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略微停頓一下,他又補充道:“或許我已經沒命能等到明天了,至少讓我們認識一下吧。”
聽得他如此說,她自然不好再堅持,於是以同樣低沉的聲音回答道:“長歌,李長歌。”
少年點點頭,眼角微微挑起,似乎是在微笑。“很好聽的名字,你的父母應該也是讀書人,才能取出這樣文縐縐的名字。”
看到他眼中的神采越來越微弱,李長歌不由得有點著急,下意識地想讓他多說些話,不要就這樣睡過去了。“我已經說了我的名字,那麼你的名字呢?”她反問道。
少年無力地眨眨眼睛:“我的名字,和你的太不相配了……”
李長歌不由得撇嘴道:“不過是問個名字而已,又不是寫合婚庚帖,管什麼相不相配?”這樣的話,在一個看上去還是個孩子的她口中說出來有點怪異,少年卻怔了一下,臉頰顯見得是更紅了。
而李長歌的注意力卻已經不在眼前這件事上了,之所以會突然提到合婚庚帖,是因為從前,有個人說過,他們的名字很是相配。不過是一句簡單的情話,她卻為之徹夜難眠,隔日就派侍女去街上買了一疊合婚庚帖來,左一遍右一遍地寫,隻為了看那兩個名字放在一起的樣子。
唐國崇尚文才,她不比其他皇女,自幼便有女師指點,僅在練字一項上就已經落下了許多地步。一日南宮昀來查她的課業,卻在一疊草紙中翻出了一張合婚庚帖。
那是民間的式樣,紅得有些豔俗,而她的字也沒能掙回幾分麵子,那張紅豔豔的喜帖在他修長的指端展開,羞得她低下了頭,兀自去揪衣角。
直到他走過來,溫柔地握住她冰涼的手笑道:“再揪,衣裳就要破了,到時候教引嬤嬤還不知道要怎麼說你呢!”
她不好意思起來,忙不迭抽回手背在身後,一雙眼躲躲閃閃地不敢看他。分明是嚴寒冬日,她卻覺得空氣中仿佛有春天的氣息,心房裏的一朵花兒就此綻放,連帶著臉頰也染了花瓣的顏色,在銅鏡中映出一片模糊的酡紅來。
耳邊又聽得他道:“練了這許久的字,就數這六個字寫的最好,可見是下了功夫的。”
“才沒有,”她趕忙分辨,“隻是偶爾看見這麼個玩意兒,隨手寫來瞧瞧……”自己也知道這話沒有底氣,是因為寫的太多了,才不小心夾在字紙裏帶出了一張,偏生那麼不巧被他看到了,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太不夠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