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樣的改變,卻無法單純地說清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處是,以後不必再為太子哥哥擔心太多了,因為他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主意和行事方式。而壞處,也恰恰是這一點,改變回來的身份這件事,他連姬少重都沒有告訴。
那麼,這次的經曆除了讓他增長了見識外,也增長了他的疑心。
或許,這就是成為帝王的必經之路吧,注定要把從前的天真意氣盡數拋去,一點點變得冷漠和不真實起來,對任何人都無法托付真心。
想到這裏,李長歌不禁感到周身有些發冷,她……絕不要成為那樣的人。
現在她已經對自己很不滿意了,如果為了那所謂皇權和榮耀還要變得更多疑,那麼人生真是一丁點兒指望都沒有了。她一定不要走上那樣一條路,經曆了如此多的磨難後重新得到的人生,決不能那樣揮霍!
所以,她平靜地抬起頭與父皇夾雜著失望和憤怒的目光對視:“父皇,太子哥哥會是一個合格的皇帝的,而我絕對不可能去爭那把龍椅,是要選擇繼續臥病,還是盡快好起來,全在於您的心意,”略微停頓了一下,她又道,“帝王,一言九鼎。”
李崇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沉默了半晌,他終於開口道:“好。”盡管眼中仍有不甘,但他的語氣卻斬釘截鐵,不失為帝王威風。
散發著甘苦氣息的藥丸被放入口中,一點點化入喉中,原本僵硬地不像自己的肢體也一點點活絡起來。
李崇正待閉目養神,卻聽得長歌又道:“父皇,還有一件事想要求您。”
李崇淡淡道:“去問你的……太子哥哥不就好了,何必……還來問我這把老骨頭的意思?”
李長歌垂下眼簾,其實她已經和李琰說過了,後者並沒有任何異議。隻是,這樣的事情,總歸還是要天子出麵更為名正言順一些。
“請您下令放燕國質子歸國。”這句話她說得很是平靜,因為她篤定李崇會答應。
果然,李崇頗為訝異地抬起了眼眸。
“你……”
在他說出心中所想之前,李長歌已經微笑道:“我與姬少重,原本就隻是合作關係,他助我達成所願,我亦幫他平安歸國,”略微停頓一下,她又補充了四個字,“僅此而已。”
就這樣吧,僅此而已,合作關係最簡單,不必牽扯種種情愫。
為了徹底打消李崇的疑心,她說得雲淡風輕,嘴角笑容亦無比輕鬆。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了喀嚓輕響,仿佛是樹枝被折斷的聲音。
然而當李長歌循聲望去時,卻隻見窗外花枝顫動,影自飄搖。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李琰拍了拍姬少重的肩膀:“恭喜,你終於可以回歸故土了。”他的聲音中滿是誠摯的恭賀,但姬少重卻連一絲勉強的微笑都擠不出來。
故土,故土,何處才是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