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兩人才走,便有一條黑影自牆根下立起來,四顧無人後,便悄悄流進了寢殿去。
因為李長歌已經歇下的緣故,所以寢殿中的燈燭俱已熄滅。那黑影在門口停頓了一下,顯然是為了要適應殿內的光線,然後才悄無聲息地往床榻的方向摸去。
他落足極輕,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哪怕是聽覺再靈敏的人,也不可能在睡夢中察覺得到。更何況,平安和陸青此刻正在偏殿,離這裏很有一段距離,更是未曾發覺。
那人輕輕揭開床帳,借著微弱月光看清楚錦被內裹著的人影後,便抽出藏於衣內的匕首,一手持刀,一手拉住床上之人散在枕上的一把長發,悄悄將刀鋒貼了過去。
然而,才剛握住那把長發一用力,他已然覺出了不對。
因為隨著他的力道,那一把長發已經被他完全扯了出來,根本就是假的。與此同時,一線寒光掠起,正中他肋下,短促的疼痛之後,便有麻木隨之而來,黑影陡然撲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了。
秦川掀開蓋在身上的錦被,先用腳尖踢了一下那黑衣人,將他的身子翻轉過來,待見他肋下已是鮮血汨汨,知道附在劍上的藥效已經發作,這才放心掀開床板上的機關,將李長歌從密道中扶了出來。
看清那黑衣人臉容的時候,李長歌眼眸微眯,低低地說了一句:“果然是他。”
與此同時,之前離開的平安和陸青看到燭光,也趕了過來。李長歌讓平安打了一盆冷水潑在黑衣人身上,待對方渾身一激靈醒過來之後,才用感慨的語氣道:“真沒想到,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柳軍師。”
柳軍師的目光在陸青身上停留了一下,才冷笑道:“原來你們是故意做了個圈套。”
“是啊,”長歌在他麵前蹲了下來,“所以,你派去大理寺劫獄的人,自然也會無功而返,這樣一個見麵禮,柳軍師可滿意否?”
柳軍師冷哼一聲:“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個麻煩,可惜當初沒能殺了你永絕後患。”
長歌眸光一凜:“所以,當年的那支箭是你射的對不對?你本來的目標是我,沒想到卻傷了你的少主!”
當年的事她記憶猶新,射傷姬少重的那支箭的箭頭在她身邊多年,她已經反複看過,正是黑龍寨所獨有的。但放眼整個黑龍寨,使用弓箭的隻有姬少重一人而已,其他是都偏好於近身搏鬥的兵器,如長劍大斧之類。
每個人使用什麼兵器久了,身上就會留下什麼特征,比如用劍之人的虎口處一定頗多傷痕,而使用重型兵器的人,手心的繭一定很重。
但是,也有一種人,完全不會讓人從外觀上看出他使用的是何種兵器。
那就是柳軍師這種人,因為他一直表現出不會武功的樣子,所以沒有人去想這個問題。但是今天,他敢獨自潛入皇宮,便足以證明他不會武功這個先入為主的想法是錯誤的。
對於她的這個猜測,柳軍師隻是神秘地笑了笑,就閉上了眼睛,一副什麼都不會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