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前夜睡得太多,那夜,李長歌翻來覆去總是難以成眠,索性披衣起身出去散步。陸青阻撓不得,隻好寸步不離地跟了去,唯恐她再遇上什麼麻煩。其實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畢竟大周的禦林軍就駐守在周圍。
明月被一層薄薄的烏雲所籠罩,連月色也像是隔了一層紗似的,三分明七分暗,看什麼都是模糊的。
漫無目的地走了許久,長歌忽然看到前麵不遠處有一個人影。從高大程度和肩膀的寬厚來看,顯然是個男子,他身上的衣袍樣式似乎有點熟悉,隻不過因為光線太暗而無法看清。
就在她停步打量的時候,那人也回過頭來,肩背微弓,麵容疲憊,隻有一雙眼睛寒光熠熠,隻看一眼仿佛就能冷進心裏去。
“原來燕君也睡不著,半夜裏出來散步?怎麼會散步到我國的營地附近來?”她率先出聲,未等對方開口,就又補充了一句,“是否想起了死於非命的皇子,所以枕夢難安,還是白日裏做了太多惡事,唯恐入睡後會被冤魂糾纏?”
燕君眸光一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長歌強忍下想要上前揪住他衣領的舉動,隻壓低了聲音道:“難道非要直說出來嗎?你根本就不是燕國的皇帝!”不遠處就有大周的侍衛,她雖然心中怒氣極盛,但還是克製著自己的聲音。
見他不說話,隻是審視地看著自己,她索性上前一步,再度逼問道:“那麼我現在應該如何稱呼你呢,是晉王世子周延昭,還是燕國皇子姬少重?”
身後的陸青聽到這兩個名字,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氣,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他。
他眸色一暗,陡然伸手扣住李長歌的手腕,拉著她向外走去。駐守在營地周圍的大周侍衛看清是她,忙橫戟攔住:“陛下有令,無禦詔手令,任何唐國人都不能隨意出入營地,這是陛下的命令,還請女皇不要為難我們。”
燕君冷然出聲:“看不到是我要帶她出去的嗎?如果你們陛下有什麼意見,就讓他來找我說吧。”
那些侍衛麵麵相覷,雖然已經認出了他來,但仍然不敢隨便放人,隻道先派人回稟皇帝請他定奪。然而這番話還未說完,那人已拉著李長歌硬闖了出去,兩個都是諸侯國的君王,這些侍衛如何敢攔?隻好一邊攔住想要跟出去的陸青,一邊派了人迅速去報給皇帝。
他並未往樹林的方向去,反而走向了一處較為開闊的山崗,長歌自然是明白他的用意,林子裏樹木眾多,能隱藏的地方太多,說話極有可能被人聽到。而開闊之地則不同,哪怕是在夜晚,也能看清周圍情形,有人靠近便可立時發現。
更何況在眾人都能看到的地方,也不會有人覺得他們是在秘密商議什麼。
她反手握住對方的手腕,雖然觸手所及之處,肌膚微涼發皺,但腕部脈搏的跳動卻有力而平穩。單從這一點來判斷,這人就絕對不可能是衰老病弱的燕國君主。最初引起她懷疑的,確實是他反常的氣色,讓她覺得這人是喬裝改扮之輩。
更重要的是,那夜有人曾經潛入她的營帳,拿走了她頸上的那枚玉佩。除了他,沒有人會做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