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03】心事,終於圓滿(1 / 3)

段天玦雖是太子之身,然而見了段老爺卻也主動上前一步,禮數周全地一拱手。還未來得及開口,已被對方無比惶恐地阻攔住,道:“太子殿下大家光臨,老朽有失遠迎,向殿下請罪還來不及,又豈敢受殿下如此大禮?”見對方如此,段天玦便也不再堅持,隻站直了身子,淡然一笑,嘴上說著客套話。“今日貿然前來,原是本宮處事欠妥了些,”他道,“隻不過,此事頗有些事不宜遲,故而本宮一時心急……便這般來了。”紀老爺身為生意場上之人,如何聽不出他這話中之意。便忙道:“這大門外正是風口之處,殿下若不嫌棄,還請隨老朽進屋一座吧。”“那邊叨擾了,”段天玦頷首,頓了頓又道,“隻不過,今日本宮雖然對老爺開誠布公了身份,然而實則來到這瀘州城一事,乃是奉了父皇之命,微服而來。故而還請紀老爺務必替本宮保守秘密才是。”紀老爺聞言,當即對下人叮囑吩咐了一番,便同段天玦一道來到了大堂之中。知道對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又是如此大張旗鼓的模樣,紀老爺甫一坐下,便屏退了下人,隨即轉向段天玦道:“太子殿下大駕光臨,不知有何事吩咐,老朽自當盡力而為。”上一次段天玦雖然派媒人前來提親,並在紀老爺婉言謝絕之下,無功而返,但此番他卻對此事絕口不提,仿佛根本不曾發生過一般。“實不相瞞,”他隻笑了笑,道,“本宮此番,是為提親而來。”雖然心中早已知道了八九分,然而對方如此直白地將此事提出,還是讓紀老爺心頭微微一驚,警覺起來。遣返媒人是一回事,書信婉拒又是一回事,然而對方今日這般親自上門,又麵對麵地對他道明來意,事情……便顯然沒有過去那麼好辦了。故而他隻是笑了笑,道:“小女能入殿下之眼,實在是我們紀家百世修來的福分。隻是……老朽已然將小女許配給她人,親事已然定了大半,若是貿然更改,怕有損小女清譽。”不論如何,他還是不打算改變初衷。至少在這樣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裏,他首先要確保的,是自己的女兒安然無恙。誰料聽聞此言,段天玦並沒有任何惱怒之意,反而輕描淡寫地笑了笑,道:“令嬡和天璘一事,這瀘州城中已然是滿城風雨,本宮有所耳聞,自然也不會奪人所好,更何況,那還是本宮的弟弟。”聽到這裏,紀老爺有些不解地看向段天玦。以他目前的所知所曉,尚無法猜出對方這番話中,究竟是什麼意思。而段天玦看出了對方的疑惑,稍一停頓,又笑道:“實不相瞞,本宮今日之所以前來,便是聽聞紀老家中,實則還有一女……可是如此?”紀老爺一顆心霍然警覺起來。一瞬間,有什麼在腦中飛快閃過,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是了,他所要的不過是同紀家聯姻而已。至於那個女子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隻不過,紀雲墨乃是庶出,身份低賤,縱然嫁過去也隻是妾室的身份,不足以成為牽動紀家立場的關鍵。這一點,紀老爺很清楚,相信段天璘亦不會糊塗。故而他一時間並沒有露出聲色,隻是應聲道:“殿下所言不假,老朽膝下的確還有一女,換做紀雲墨,為妾室所出。”他著意加上了最後一句,好讓對方徹底明白紀雲墨的身份。“若是如此,豈非正好?”然而段天璘卻仿佛毫不在意似的,笑容明顯了幾分,“我段家兩兄弟,紀老家中兩女,各取所需,想來便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了。”紀老爺稍稍斂眉,卻也不便將段天玦聯姻的真正目的說破,便隻是沉吟半晌,道:“卻不知如若事成,小女將以怎樣的身份入東宮?”他深知事情不過隻是開了個口而已,在如此節骨眼上問這個問題,似是有些逾越。然而不料段天玦聞言,什麼多餘的話也沒有,隻是淡淡道:“側妃。”依照太子府的妃嬪製度,一等是正妃,二等側妃,側妃之下還有妾室。按照紀雲墨的出身,排上正妃自然是絕無可能的,紀老爺原本以為不過是個妾室而已,誰料段天玦竟然許她以側妃身份。紀老爺有些不敢相信這樣的決斷,皺了皺眉,卻還是道:“雲墨不過是個庶女而已,能得殿下如此厚愛,實在……”然而話為說完,卻被段天玦打斷了去。“區區一個庶女,自然是坐不上東宮側妃這個位置的。”他如是道。紀老爺不解地看著他。而段天玦說完這番話,徐徐轉向了他,一雙眼眸如同幽深的琥珀,深不可測。他緩緩地道:“過去是庶女,這門親事定下之後,還望紀老爺能幫本宮這一個忙,讓她不再是庶女。”紀老爺聞言一驚,然而段天玦的話頭卻沒有過多地停頓,又繼續道:“本宮無意幹涉紀老爺家事,隻不過偶爾聽聞紀老爺家中夫人之位空懸多時,又有一個格外賢淑的妾室在側……”言及此,他沒有再說下去,隻微微掉轉了話頭,道,“此事若成,便是皆大歡喜的結果;倘若不成,恐怕便會有許多人因此而徹夜難眠。還望紀老爺三思。”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故而語音落下,他衝紀老爺微微一頷首,便一撩衣擺,帶著身後的隨從,大步離去。紀老爺怔怔地坐在堂內,看著他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消失在門邊,許久之後,他才長長地歎出一口氣來。此時此刻,他總算是明白了段天玦的來意,以及他方才那一番話的真實用意。他是太子之身,何等尊貴,自然是不會讓一個區區的庶女坐上側妃之位,辱沒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在和自己來一場條件交換,用紀雲墨的側妃身份,換取兩樣東西。紀思嬛如願出嫁,以及段天璘安然無恙。而這一切的死結,便係在一件事上:將容氏提為正室,如此一來,紀思嬛和紀雲墨便都成了嫡出的女兒,一切的困境,便能夠迎刃而解了。如果不答應,那麼結果就如同段天玦最後所言的那般,許多人,將因此而徹夜難眠,甚至還有他不曾說明的,為此付出更多的代價。這位太子殿下根本不是在請求自己的“幫助”,而是一種赤裸裸的威脅。想到這裏,紀老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其實在回想起幾日前,紀思嬛曾在自己麵前哭訴段天璘將因這門親事而受難時,他便知道,自己的選擇其實並不多。不論是為了這個自己最寵愛,又最心懷愧疚的女兒,還是……整個紀家。*****容氏獨自坐在院子裏,望著滿眼蕭條的景色,出了神。院子在大火中被徹底毀滅,一時間還來不及重新打理。一半的地方還是灰敗衰頹著,另一半雖嶄新,卻蕭條。沒有花草,沒有樹木,有的隻是空空落落的一個院子,僅此而已。她似乎已經發了好一會兒呆了。自打上次那件幾乎鬧出人命的事端之後,紀雲墨雖然表麵上表現得同往常沒有差別,但實際上,容氏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明顯地沉默了下來。一日複一日地,隻是把自己關在房中,潛心作畫。許多時候,甚至一整天都不會說一句話。容氏看不出對方心中在想些什麼,想要問,卻又能明顯地感覺得到對方的疏離。故而便隻能同樣沉默地,坐在空落落的院中。正此時,一個人影從院門口一晃而過。容氏下意識地抬起頭,看過去,便一眼見到了布穀,正站在門外。她有些疑惑,卻還是站起身來,對這個紀老爺身邊最貼身的小廝露出熱情的笑容,道:“這不是布穀麼?”紀老爺向來便忙於生意,一年到頭難回幾次家。再加上,自從自己整治紀思嬛的事情暴露,被奪了權之後,他便更加冷落自己。容氏已然記不得上一次見到紀老爺是什麼時候的事了,甚至她都有些記不得,紀老爺的模樣了。真真是有點恍若隔世的意味。而布穀笑了笑,走了進來,依舊十分周全地衝容氏行了一禮,道:“給容姨娘請安了。”容氏見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失勢而表現得冷落,心中一暖。然而其實卻也知道,這未必就代表了什麼,畢竟以布穀這樣周全圓滑的性子,自然是不會輕易得罪任何人的。故而便微微頷首,道:“怎麼到咱們這裏來了?”“回姨娘,布穀今日前來,可是給姨娘帶了個好消息來了!”布穀笑容燦爛了幾分,道。“哦?”容氏微微揚眉,卻一時想不出,這府中近來究竟還能有什麼好消息。莫不非是雲墨同太子的那樁婚事成了?不對,不可能,如若當真如此,她不可能一點風聲也不知道,而事情也不會是由布穀前來通知自己。故而她一時間沒有應聲,隻是麵露狐疑地凝視著對方,用沉默等待著後文。……而布穀也沒有讓她等待太久,很快,他便喜上眉梢地笑了起來,道:“實不相瞞,是老爺讓小的帶姨娘過去的呢!”容氏聞言,可謂是大吃了一驚。即便剛才聽了布穀賣的關子,她也根本未曾想到,對方帶來的竟會是這樣一個不可思議的消息。“此……此言當真?”看布穀那樣的表情,顯然老爺喚她過去,絕非是因為什麼壞事。然而當真……會有什麼好事降臨在自己的身上麼?容氏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間竟是怔愣在了原處,動彈不得。直到布穀開了口,輕聲地催促道:“姨娘還是趕緊過去吧,莫要讓老爺久候了才是。”“你且等我片刻,待我……”容氏驟然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回過身往房內走去,想要去梳洗打扮一番。然而話說一半,卻忽地戛然而止,便連邁出去的腳步,也已然頓在了原地。她忽然想起來……自己那些華美的衣衫首飾,早已在大火之中,被付之一炬了。如今的她,並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拿出來為自己增色的。故而她隻得苦笑了一聲,抬手胡亂攏了攏頭發,再度回身,衝布穀笑了笑,道:“那……我們便趕緊走吧。”布穀帶領容氏去往的地方,是紀老爺的書房。敲響了門後,容氏懷著忐忑的心情等待著裏麵的回應。很快,一個低沉穩重的聲音道:“來了?”話中並無所指,卻說明了他對於來人早已了然於胸。容氏忙應聲道:“回老爺……正是妾身。”話出了口,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戰戰兢兢的模樣,竟是時間過了太久,竟不知該用怎樣的語氣同對方說話了。“進來吧。”紀老爺的聲音依舊很平穩,隔著門,聽不出什麼波瀾。容氏推門而入。紀老爺正坐在書桌的後麵,麵前攤開擺放著以一堆淩亂的賬簿。他單手支著前額,正低眉看著最近的一本,但神情卻似有些漫不經心。聽聞容氏的腳步聲,他這才抬起眼來,看向麵前之人。容氏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為何,麵對著對方的目光,竟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半晌之後,她倉皇欠身,低頭一禮道:“妾身……妾身給老爺請安。”紀老爺淡淡地“嗯”了一聲道:“坐下吧,不必如此生分。”容氏忐忐忑忑地依言在一旁坐了下來,便聽紀老爺道:“這些時日,我事情諸多,卻是冷落了你。”聲音裏帶著些歎息的意味。容氏鼻尖一算,道:“老爺何出此言,一切……是妾身咎由自取。”這話倒也是實話。當容氏發現自己的女兒,心中的所係所想跟自己全然不同的時候,一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失落感,便從心底油然而生。她忽然不知道,自己為女兒謀劃了多年多年,甚至不惜謀害人命的種種舉動,究竟……還有何意義?紀老爺聞言,沒有應聲,隻道:“這些時日,你和雲墨一向可好?”容氏道:“自然是好的。大火雖燒壞了院子,但好在人並無大礙,故而倒也不妨事。”紀老爺又“嗯”了一聲,這一次,他沉默了半晌,似是在嚴肅地思量著什麼事。過了許久,他才開口,沉沉地道:“雲墨的婚事,你是如何看的?”容氏一聽這話,心便狠狠地揪了起來。她想起了不久前和紀思嬛的對話。顯然,紀思嬛正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