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這麼安心了,被人如此體貼地嗬護著,可以不用擔心明天會怎樣,隻要在此刻享受這片刻的溫暖。
“晚安。”他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下溫柔的一吻,放軟語氣說道。
她輕聲回應了他一句“晚安”,也便心滿意足地閉上了雙眼。曾經糾結了這麼久的事情在一夜之中得到澄清,就連心也變得澄澈幹淨起來。好像被人從冰冷的深海裏推到了溫暖洋流的中心,每一個細胞都被溫暖到了。
眼皮愈來愈沉,意識逐漸抽離,她飛快地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之中。
看著一如往日的恬靜睡顏,他微笑著抽離了自己搭在她身上的手臂,輕輕地將她身上的被子掖好,撫平褶皺,這才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茫茫黑夜之中,留在遊輪上的特別的客人都已經安然入睡。依舊是這個甲板上,海風襲來,增添了夜晚的涼意。
Emma在身上多加了一件披肩,就像貴婦人一般緊緊地裹著一件白色的流蘇披肩,緩緩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嗬。”她輕輕把玩著手下的流蘇,“薄情的男人。”一雙銳利的貓眼直勾勾地盯著他。
“我們之間沒有情。”似乎是絲毫不在意Emma的指責,他隻是漫不經心地回應著她的話。穿著單薄的衣衫,他似乎一點也不畏懼寒冷,任由迎麵而來的寒冷海風吹起他的碎發。
Emma仿佛早就料到他會這樣毫不留情地隔斷關係一般,隻是冷笑一聲,將視線投入到灰蒙蒙一片的夜空之中,遠處隱約有幾點星光閃爍著,顯得夜色濃稠而靜謐。
“如果,我不會遊泳的話,你是不是依然不會救我?”Emma有些猶豫不決地問道。說實話,對於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真的有太多的不確定。或者說,他完全不在她的把握之中。有時候可以看得很淡然,有時候卻有太深的執念。
陸晏寒隻是淡淡地笑,音色極冷:“一切都是你自己設的局,又何必怪我。”這是心思極其縝密的女人想想還真是讓人後怕,如果不是她故意讓身邊的人將消息透露給他,他不知道現在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我要她死,有無數種方法,為什麼要選最笨的方法?”她從鼻間發出一陣冷哼,混身上下透露出冷傲的氣息。她不至於卑鄙到這個地步,完全可以私底下派人解決。今天她之所以做出這番事,還不是為了試探一下他。她倒是想要知道,這個為了配合她而默默隱忍的男人,到底哪裏是他的底線。可是,她竟然有些可悲地發現,他的底線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一個她自認為處處不如她的女人。
陸晏寒在心底生出幾分可笑,這個高傲的女人,竟然還是不知悔改。可是如今,他隻能和她劃清感情上的糾葛:“你隻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什麼?”Emma心頭忽然生出幾分被戳穿的尷尬,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有些不自然地想要轉移話題,“我說……”
“你陷入了一個怪圈。”他終於說出了自己對她由來已久的認知。因為得不到,所以不甘心。
Emma忽然有些失魂落魄地抖了抖泛白的唇瓣,原本五官精致的臉上多了幾分頹敗:“怎麼可能?”她輕笑起來,卻愈發覺得心中的空洞愈來愈大。
她得不到他,正如她的父親得不到莫莉一般。已經不知道最初的目的是什麼,她隻是對父親愛過的女人好奇。到最後,卻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發不可收拾。
“這是你第一次揭穿我。”Emma的唇邊勾起了一個近乎淒涼的笑容,在一片黑茫茫之中顯得格外脆弱,讓人一時無法與那個拉著尤霧下海的惡毒女人聯係在一起。
陸晏寒隻是麵無表情地回應著她的話:“如果你的所作所為隻是引起我的注意的話,大可以不必。”
Emma聞言,頓時麵無血色,在黑暗之中,她的眼眸裏隱隱還有淚光在蕩漾:“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喜歡我!”曾經,她是備受人喜歡的大小姐,從來不用擔心自己受不到自己的追捧。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她不再是原來的她,好像低到了塵埃裏。
陸晏寒一時之間不知道給如何回應她的話,隻好緘默不語。
卻聽Emma仿佛失去了控製一般,將陳年往事一股腦地說了出來。那件她之前守口如瓶、打死也不願意說的事情,竟然在這麼一個毫無防備的場合說了出來:“你的母親莫莉,早年來法國留學,來餐廳打工,遇見了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對她一見傾心,盲目地陷入了愛河之中。那時的他隻是一個窮小子,以為你的母親也是。”她輕笑一聲,似是在為自己的父親感到不值。“更巧的是,他們是大學同學,常常一起在圖書館學習。語言上的障礙不能阻礙他們心靈的溝通,真正阻礙他們的是你的爸爸陸忠,當時在中國留學生的圈子裏出了名的。沒想到的是,他因為無意間救了裙擺被自行車卷到車輪裏的莫莉,就讓莫莉死心塌地地跟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