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白眯著眼，用手指輕輕地摩擦著鋥亮的槍，漫不經心地說著與他一點也不相關的事情：“因為是我做的。”
這是安白第一次在她麵前如此直白地承認他所做的事情，卻絲毫沒有悔過之意。與此相反，他的瞳孔裏滿是冰冷的神色，就好像在海水中浸泡過一般。
尤霧聞言，心頭一顫，一時又將眼前這個陌生的人影與陸晏寒口中所描述的那個安白聯係在一起，竟然出乎意料地發現陸晏寒所說的話都是真的！他從來沒有騙過她，是她不願意相信他罷了。
心裏被複雜的情緒填充著，可是她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擔憂著他：“不，這不是真的！”
安白則是將尤霧這副驚慌失措的表情盡數收入眼中，臉上滿是陰沉之色，很明顯他非常不滿：“哦？要不是我在他的車上動了手腳，再高價收買了他的司機，留陸晏寒自己開車，你以為事情會這麼簡單？”
“什麼？！他是自己開車回去的？！”尤霧不禁瞪大了雙眼，眼眶酸澀得要命。心中那不好的預感忽然有了一種得到驗證的感覺，可是她還是不願意相信。
如果讓他出事，她一定會感到良心不安的。就算不是她做的事情，一切禍患卻都是因她而招致而來。她不可能心安理得，也不可能就此原諒安白。
安白隻是嘲諷地笑了笑，更加饒有興味地說：“傻了吧？他是要在找你的路上啊。”
所有悲痛就是這麼突如其來地湧進她的胸腔裏，仿佛要將她震碎了一般。她眨了眨眼，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流眼淚的力氣了。縱使身後的念念和她一樣也是害怕得說不出一句話，她也覺得身後仿佛失去了支持，好像下一秒就會暈倒過去。
安白將她的反應收入眼中，心底的絕望更深，隻是挑眉問道：“你，願不願意用自己的一命換他一命呢？”
原本早就無數次說服自己不要相信安白的話，可是她在無措之中，卻隻能抓到這麼一根不太可靠的救命稻草。救他？如果真的可以的話，她應該會選擇奮不顧身。
大概人在焦急擔憂的情況下，智商都會為負數。來不及去深思這背後的一切，尤霧堅定地點了點頭，不再掩飾自己內心的真實情緒：“我願意！”
“你，確定要死？”安白勾起了唇角，笑容裏滿是輕蔑。他手中的槍也不知道舉了多久，仿佛不知厭倦一般。
死？這個詞好像離她太遙遠了。還記得上次小型車禍的時候，被電動車撞的那一刻，她也是萬念俱灰了，心裏甚至是有了任由自己自取滅亡的想法。可是，現在，她有了牽掛，有了舍棄不掉的理由，又為什麼會選擇死呢？
“麻麻……”念念緊緊地抱著她的大腿，傷心無助，同時出現在了他的臉上。麵對這樣的情況，他也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尤霧的身子顫了顫，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對一個想要殺掉她的人抱有任何希望了。很多事情隻有親身經曆過後才會嚐到苦頭，因為針戳不到你的身上，你永遠也無法感受到現實有多麼殘忍。
她閉了閉眼，仿佛是終於疲倦了一般，放棄了掙紮：“要殺就殺吧。”這根本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安白，突然變得毫無人性可言，毫無溫度。
安白卻似乎並不想這麼快了結一切，而是慢慢地折磨她，慢慢地讓她在這如沙的時間緩緩流淌之下感受生命的痛苦。
他緩緩開口，聲音仿佛從遙遠時空中傳來一般，又如魔鬼的顫音：“你失望嗎？你一直以為你認識的安白是好人吧？”
尤霧的眼裏早已蘊滿了淚水，卻遲遲沒有落下。是什麼，讓他們之間走到這個地步。愛是傷人，恨也是傷人的。
他輕聲歎了一口氣，苦笑道：“那次綁架你的人，其實是我。”
尤霧的雙眸驀地瞪大睜圓，滿滿的都是快要溢出來的詫異：“你……”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命運總是這麼弄人，竟然將當年的真相藏得那麼深。如果是當初的她，無論怎麼樣也不會相信一切都是安白秘密策劃的。可是現在，她死心了，也終於有理由相信了。
“如果我不說，你們這兩個傻子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發現。”安白似乎有些發狂了，胡言亂語起來，一反常態，“我隻不過是找了個手下威脅你錄下那段和他分手的音頻，他就真的信了。我在床上製造的假象，他也不是看到了嗎？嘖嘖嘖，真是偉大！”安白愈是這麼說，心中的憤怒愈是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