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這麼告訴他,麵上表現出來的也是毫不介懷,可是,他單手插在西裝褲子的口袋裏,手心緊緊攥著小小的戒指盒,心裏的酸澀分明已經腐蝕了他的五髒六腑……
即使說服了自己的理智,也說服不了自己的心。
這些天,他跟念念還有肖臣合夥,一直在忙著策劃盛大的求婚儀式,至於為什麼暫時不動陸家那邊,自然是因為攘外必先安內。
更何況,她永遠放在第一位,沒有什麼比她更重要,他自然不會本末倒置。
可是在她心裏,自己又算得了什麼呢?
原來,被人丟下是這種滋味……
這種自己不過是退而求其次的“次”的認知分分秒秒都在逼著他發瘋。
尤霧迎著陸晏寒深邃得看不清摸不透的雙眸,那懾人的眸光如同一層結界隔絕彼此的內心。
輕飄飄的一句“對不起什麼”,麵無表情的反應,風輕雲淡的神色,看似是不介懷,其實已經是一種拒絕的姿態。
果然還是生氣了嗎?
真的好累……
當初之所以不敢跨出那一步接受陸晏寒,何嚐不是因為害怕出現今天這種局麵。
選擇和陸晏寒在一起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有所準備,但真到了這種時候,還是覺得心力交瘁,比想象之中的更難熬。
是不是真的是因為自己太自私?和陸晏寒在一起的同時又希望跟安白能夠和平共處,始終不想放棄這個哥哥。
此時此刻,她深切體會到了安白夾在中間的兩難局麵是怎樣的折磨。
無論自己怎麼解釋,怎麼撇清關係,似乎隻能越抹越黑,尤霧已經無力解釋,疲憊地閉上眼睛。
“不問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在那裏?”陸晏寒問。
“你如果想說,自然會告訴我。”尤霧回答。
陸晏寒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嘲,沒有再開口。
意識越來越遠,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尤霧不知不覺就靠在那裏睡著了。
她睡得很不安穩,夢裏一片黑暗和死寂,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可是那黑暗卻沒有盡頭,等她終於看到了光亮,欣喜地奔跑過去,卻看到了安白渾身是傷的倒在血泊裏,無論她怎麼喊都喊不出聲音……
正在此時,她看到前方陸晏寒令人安心的身影,她欣喜若狂,卻在下一秒看到他悲傷而失望地看著自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別走……她喊不出聲音……
懷裏是奄奄一息的安白,她無法去追,進退維穀……
別走,別走……一聲聲在心裏呐喊,焦急如同烈火焚燒著自己的身體,可那人的身影卻越來越遠……
“安白……安白……”尤霧被夢靨驚擾,斷斷續續的囈語著,她的麵色越來越痛楚,似乎正在遭受極大的恐懼和煎熬,額上滿是汗珠,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別走……別走……不要離開我……”
陸晏寒就這樣看著她,看著她痛苦的表情,為了安白而痛苦的表情。
他沉默而僵硬地走到她身旁坐下,將她顫抖的身體攬進懷裏。
令人安心的熟悉氣息暖暖的將她包圍,尤霧抓住浮木一般立即死死揪著他一小截衣角不放,蜷縮在他懷裏瑟瑟發抖,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安靜下來,呼吸也變得平穩。
她好好的在自己懷裏,可是她的夢裏又是在與誰相擁?
陸晏寒放置在她肩膀上的手掌無意識的越收越緊,直到她痛呼出聲,半睜著霧蒙蒙的水眸看著他。
陸晏寒這才察覺,同時發現手下的觸感不對,將她的衣服扯開到肩膀下麵,發現她整個肩膀和半邊胳膊都是可怕的青紫。
“撞門……”尤霧下意識的喃喃,任由他扯自己的衣服,眼睛迷迷糊糊的睜了一會兒,確定他在身邊之後又重新睡著了,放心的把自己完全交給他。
撞門!她當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嗎?都傷成這樣了還強撐著去扛安白……
陸晏寒簡直想掐死她,寒著臉匆匆抱著她去找醫生處理傷口。
…………
尤霧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肩膀和胳膊那裏有擦過藥之後的熱燙感。
空間不大的單人病房裏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陸晏寒呢?
還有安白!安白他怎麼樣了!
怎麼可以這麼時候睡著呢!
尤霧急忙翻身下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往外跑,一把拉開病房的房門,不料一頭撞上迎麵走過來的人。
那人胸口處襯衫上圓圓的紐扣在她腦門上磕出了深深一個印子,安久捂著腦門疼得直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