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怎樣的臉？上麵橫七豎八的傷痕，像是幹裂的土地，張開猙獰的口子，一隻眼睛完好，另一邊，卻是個窟窿……筱難以相信，麵前這人便是他記憶中，那個愛笑的男人。
寒木愣了下，似乎是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形象有多嚇人，他慌亂的抬起袖子，擋住了自己的臉。
筱邁開沉重的步子，走了進去，然後，“噗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門外，什肆被筱的動作驚到，邁開步子便想上前，將筱扶起來，可沒等他動作，便被千緋拽住。
千緋搖了搖頭，“我們避一下！”說完，他揮手將院門關上。
門內，筱顫抖著手，拽住寒木的袖子，眼淚滾落了出來，她低聲喃喃著:“……對不起……是我的錯，對不起……”
寒木沒有將衣袖拿開，隻將手伸了出來，摸上了筱的頭頂:“……不用說對不起，丫頭，我不怪你了，你娘……也不怪你！”
“不是的……我的錯……”筱搖了搖頭，淚水流個不停。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寒木幽幽歎了口氣，“我明知道，你沒有情緒，卻偏偏將你娘親的死怪到你頭上，是我錯了……你看，丫頭，我也受到了懲罰……這幅鬼樣子，大概便是，老天給的懲罰。”
筱張口想要說話，卻被寒木打斷。
“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說太多，也是無用……”他收回手，站了起來，“丫頭，等會兒，我進去找個麵具。”
“不要。”筱緊緊的拽住了他的衣袖，“我不嫌棄的，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的爹爹！”
寒木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將自己的衣袖拽了出來:“還是叫我木頭叔吧……習慣了。”
直到寒木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筱擦去自己的眼淚，抬頭望著天，將後來的眼淚逼了回去。
而另一邊，寒木將屋門關上之後，便失了所有力氣，坐到在地上，剩下的那個眼睛裏，淚水奪眶而出。
他顫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一隻碎掉的簪子來，緊緊握住，“梔兒，女兒長大了，變漂亮了，還成了修士……是不是很厲害？她有情緒了，不再是以前的樣子，她……”
寒木突然有些說不下去，說再多，他最愛的那個人，也聽不到了……他抬手，將簪子靠近自己的臉，有些失神。
當年的事兒，說到底，怪不了誰。筱的確是眼睜睜看著，白梔和那些鬼，一一被殺，可就算是她有情緒，又能做的了什麼呢？
她隻是個孩子，甚至，連走路都不是很穩……更何況，若是她表現出和白梔的關係，那人，又如何會放過她？
這一點，白梔很明白，所以，才會命令那些鬼，在外人麵前，不許表現出和筱的關係。
而之後，筱被那人送回來時，她沒有提到白梔的死訊，又何嚐不是為了保住他這條命？
這些，他都清楚，可清楚，不代表可以接受，他情願自己知道真相，情願同那人拚命，情願，陪白梔去死……他是若生命的人死了，他繼續苟活於世，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