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似乎就是從那時起,他好象已經隱隱的有了逗弄她的癖好,喜歡看著她或是因著驚訝,可是因著生氣把眼睛張得溜圓,水亮亮的,一瞬不瞬地瞪著他,愣愣的,還挺專注,仿佛是在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每當看她被他逗得發呆,發傻,繼而羞惱,卻又拿他無可奈何的憋曲炸毛樣兒,就從心底裏禁不住的快樂起來,成癮一樣的欲罷不能。
接著,她家的彩票站開在了他們網吧的隔壁。
那是他和薑成卓、趙真旭第一次特別近距離的觀察一個和諧溫暖的家庭到底是一個什麼模樣,讓人羨慕,他可以看到薑成卓和趙真旭他們眼裏那份複雜的情緒,灼灼的,甚至放著光,想必他也一樣。那樣的情景總是吸引著他們,一看再看,吸引著他們一步步的靠近。
不僅僅是因為她做得美味家常菜的優秀廚藝,逗起來的模樣很有趣,讓人總是感覺溫暖的笑容,寬厚而細心的體貼,還有她那份難得的執著和認真,認真地學習,哪怕那是她並不喜歡,也不擅長的科目,認真地研究廚藝,認真地每天不斷維護著她那張賣相不錯的臉皮,認真地對待身邊的每一位朋友,就連閑暇時的愛好、娛樂和玩鬧,她也同樣以執著的態度認真的投入,她是這樣認真地對待著生活,就算是被他逗得炸毛發怔,也那模樣認真可愛得一塌糊塗。
接下來,是那個春節。
那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在別人家裏過節,第一次真正的參與於這個中國古老的傳統節日中去,第一次近親身感受到原來正常家庭歡度佳節應該是怎樣一副情景,那麼多的細節,那麼多的民俗,有那麼多的歡樂,有那麼的溫暖……
柴米油鹽,安穩踏實的平常幸福,距離他那樣的近,不再是從火柴的光華裏看到的美麗幻像,而是就近在咫尺的發生。
精心打理,豐富美味的年夜飯,一家人聚在一起看春晚,一起包著加了硬幣的餃子,一起掐著時間放鞭接神、一起撐著眼皮守歲……還有安國慶和李彩鳳那相依在一起微笑對視的平凡愛情,安國慶給薑成卓蓋被子時的身影,與安然的那一番關於親人的對話……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難忘,滿足了他們三人從小到大,所有對節日、對家庭、對團圓、對幸福的想象和渴盼,那樣的美好,美好得就像一個踏入了就再也不願醒來的夢境。
從那一天開始,他便知道,他們再也無法從這家人的身邊走開。
就像是此時此刻,他無比清晰的認識到他終此一生,他都不會讓安然從他的身邊走開。
你無法讓一個人餓得奄奄一息的人放開送到嘴邊的食物,更何況那食物還是如何的美味誘人;你無法讓一個在嚴寒風雪中凍僵的人放棄靠近爐火的機會,你同樣無法不讓參天大樹的根須放棄對大地的依戀。
那都是讓人無法抗拒的本能。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動心的?
他將過往的脈絡理了又理,卻還是想不明白。
也許在天台上的那個秋日午後,她抬起眼,直愣愣的望著他,目光相對,讓他覺得有趣的時候起,就已經開啟了他們的緣份。
一顆種子被悄無生息埋在心田,靜靜安睡,等待一個陽光溫暖,空氣清新的明媚春日,悄然醒來。
一日又一日的相處,一件一件大事小事一點一滴慢慢堆積,他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直到覺得不足,想近一點,再近一點,更近一點。
心間的種子不知在何時已經發芽,破土,生根,在微風裏伸展搖顫著它稚嫩的葉子,翠綠新鮮,生機勃勃。
可僅僅是這樣還不夠。他要它長得茁壯,長得挺拔,直到參天,風吹不倒,雪壓不彎。它需要更多的養份,更多的愛護,才能長得更快,更高,更好。
隻有他一個人不行。
盡管他沒有從過去的記憶中找到明顯情感的發展軌跡,但是也不是毫無收獲的。
比如,趁此機會,他盤點了一下手裏的籌碼,或者說是物資和裝備,感覺優勢還是挺明顯的。
近水樓台這是他最大也最有利的優勢,這是誰也比不了的。
安然喜歡他,雖然不是那種喜歡,但她會日夜難安地掛念他,為他的身世而心疼,而哭泣。為他的困境而擔憂,而苦惱。無論嘴上怎麼氣憤威脅,卻總是記得他的口味,總是默默無言,周到細致幫他記著筆記,甚至為了他,對著班裏同學一次又一次,絞盡腦汁地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