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張一點,換了福爾摩斯那類特別善於分析觀察的人沒準還能看出這個製作魚旗的女人的具體年齡,身高,受教育程度,性格,愛好……等等。
怪不得安然曾經在那本寫到津源魚旗的旅遊手冊上看到說是老年間,也就是在家家戶戶還是懸掛布製魚旗的時候,有些相媳婦的人家就喜歡站在門外看這家門前掛的魚旗,就可以看出這家的女兒的針線活到底做得怎麼樣。還有養著女兒的人家在女兒長大後,就喜歡讓女兒在過年的時候精心製作幾串彩魚旗掛在門外,暗示周遭有同齡男孩子的人家我們家姑娘的手巧著呢。
安然沒有福爾摩斯的一雙利眼,但常做手工的她也能看出來,這些魚旗全部是手工縫製的,不是造縫紉機做成的,配色既大膽潑辣,又很和諧漂亮,樣式誇張中帶著可愛,每條魚都要比別人家的紙魚旗顯得肥碩又鮮活,就衝著這一點,公雞兄就很喜歡這家的彩魚旗,一疊聲的誇說這家的魚旗好,大方,喜氣,最主要的是吉利,還趕口。
安然默默的轉過滿頭黑線的腦袋,心說,果然,無論以什麼話題開始,最後還是要以吃來結尾。
既然看到了難得的布製魚旗,喜歡收集小布頭的安小老太太自然不能放過這難得的機會,先是舉著相機用各種角度對著幾串魚旗狂拍一個點,然後才意猶未盡的給家裏人與那串魚旗和起影來。
正照到趙小胖同學的時候,院門突然吱嘎一聲的被打開了,門後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愣愣的看著門口的安然一行人,尤其是牛氣哄哄的對著魚旗擺造型的趙小胖,和撅著屁股專心拍照的安大攝影師。
倒是安然他們先反應過味來,連忙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安國慶和李彩鳳也有點愣,還有點尷尬,任誰在這個年代大過年的看到這種遊客的行為,感到都有點奇怪,而作為做出奇怪行為的人本身感覺也有些不自在。
至於安然他們四個,別說是三個厚臉皮,就是安然本人對這種情況的處理也已經輕車熟路了。
安然對這種情況的處理之所以熟悉,倒不完全是因為如今她的臉皮漸長,更多的是因為……她的愛好一向比較特殊,而還是那種跑偏黨型的特殊,大致概括一句話就是,她自己萌得要死要活,別人哪怕再努力也無法理解她的萌點。
因此上,她長年處於一種不被人理解,常常被人用一種“她沒病吧”,“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稀罕”,“實在是對這種‘女神(經病)’理解不能”等等側目的目光看著,被看得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就淡定了。
對於“淡定”這個詞,安然的個人理解外加解釋就是“破罐子破摔”,也就是既然解釋了也是白解釋,那就索性不解釋。
而且,她也發現,對於這種情況,很多時候,不解釋反而不會被人側目,解釋了倒會被人鄙視。
不解釋不等於不作為,不解釋的同時要做出一種裝叉的文青狀態,這種狀態一旦掌握好,對於那些不了解你底細的人最為好用,他們不僅不覺得你是女神(經病)了,反而覺得你高深莫測--可不莫測嗎?萌點跟人不一樣的,都莫測。
安然這種“破罐不破摔”,“你們不明白,我還不解釋了呢”的狀態也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
其重要的形成還是要從她和吳澤榮滿錦嶺城轉悠,專揀老房子拍的時候開始的。
無論是被拍的老房子主人,還是圍觀拍照的周遭老鄰居,大多數都奇怪這倆孩子的奇特愛好,你說,那麼多新房子不拍,拍這種都快倒了老房子幹什麼?而且,滿大街漂亮的大姑娘小夥子不拍,怎麼專挑他們這些老得要掉了渣,一點都不好看的老頭老太太拍?雖說被人拍,還有人聽他們嘮叨那些過去的事是很開心啦,但是這樣的古怪的重口味還是很讓一腦子老觀念的大爺大媽和爺爺奶奶們很是不解。
而且這些老人家也大多比較固執--倒是也可以理解,人的觀念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形成的,當一個觀念形成的時間已經數十年,你隻想用一句話兩句話就讓人家扭轉過來,用腳想也知道那既不現實,也無可能。
因此,無論安然和吳澤榮怎麼努力的,費盡了腦細胞和並不靈活的唇舌盡力解釋,也不能讓他們理解自己選擇這些拍攝對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