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根本上來講,安然是個悲觀主義者,但矛盾的是,這貨從來都是事前悲觀得不行不行的,腦補得特別起勁,好似下一刻世界就要毀滅,十分努力的用黑黝黝的腦洞把晴朗的天空遮蓋得一片黑暗。
但真到了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的時候,這位小姐她卻又不腦補了,麵對現實,她既不要死要活,也不傷心難過,阿Q的神光照耀大地,沒多大一會兒,她又活蹦亂跳了,與事發之前的悲觀形成鮮明而強烈的巨大反差。
就比如,這次旅行的安排,某悲觀主義者一直就怕出現意外,使得這次出遊發生什麼遺憾和不完美,不能給大家,尤其老爸老媽留下最為美好的回憶。
為此,從計劃這次出行開始,她就在不斷的,反複的,沒完沒了,神經兮兮的檢查複核著計劃中的每一項,一到今天下午出發之前,很簡單明了的行程安排,她偏偏還要發神經的確定了一遍又一遍,幾乎是到了病態的地步。
看得大家都覺得無奈又好笑,以至於趙小胖同學在背後偷偷和兩位好兄弟打趣道,我怎麼覺著安妹妹這架勢好象有點盼著出現意外的感覺呢?如果不出點意外,似乎都對不起她這鄭重其事的勁頭呢?
當然,這話說出來是要受到安妹妹的男盆友的鎮壓和公雞兄的陰謀陷害的。
不過,在鎮壓和陷害的同時,這兩人其實也在心底裏默默的認同這位的說法,雖然這說法讓安妹妹聽到了隻怕會激動得炸毛。
但如今意外真的“如期而至”了,神經顛顛的安妹妹同學反倒淡定了,失望沮喪的時間都不如她檢查行程計劃的時間長,短得讓人以為之前的感覺都是錯覺。
不過,對於她的這種表現,從她的父母到她的男盆友再到她的好朋友,就沒一個感到驚訝的。
嗬嗬,這貨這麼變態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如果不是這麼個反應,這麼個順序,他們反而要感覺奇怪了好嗎?
她現在這種在別人眼裏反常的行為,在他們的眼裏才是真的正常。
換句話說,可悲的安小然同學在家人和朋友們的認識中已經十分可悲的被加上了“變態才是常態,正常才是變態”的標簽,也不知道她本人知道了是個什麼感想。
至於說,她本人這一回又是怎麼從失望遺憾的泥淖裏,迅速利落的爬上岸的?
雖說這爬上岸的時間看著挺短暫,但其實其心路曆程還是挺複雜的。
而且照例是又跑偏性的腦補。
安然看著眼前令人感到啼笑皆非的場麵,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想起王家衛的一部電影來。
不是整部電影,而電影中的一個人物。
由金城武扮演的那位先生有個古怪的愛好,比如,半夜三更打開別人的檔口給死豬按摩,硬拉住自己的鄰居要給人洗頭之類的。
一次,這位金大哥開了一輛冰淇淋車死拉著自己一位倒黴的先生要賣冰淇淋給他吃,而且吃一個還不行,要一直吃一直吃,吃得那位倒黴先生都要哭了。
偏偏倒黴先生的老婆還來電話查崗,說大半夜的,你咋還不回家哩?
倒黴先生哭兮兮的把自己的悲慘遭遇說了,括糊一邊吃著冰淇淋一邊說的。
更倒黴的是,倒黴先生的老婆她完全不相信丈夫的說法,天底下還有這麼離奇的事?這個必須要看看!
事實向這位先生的老婆證明,親愛的,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最倒黴的是,倒黴先生的老婆不隻自己去圍觀,還帶了一家老小來圍觀。
其結果不言而喻,這一家老小都坐在冰淇淋車上,半夜三更,苦著臉一起痛苦的吃冰淇淋。
金城武大哥就開著冰淇淋車一路帶著這一家不斷吃著冰淇淋的車一起在夜晚的香港城裏四處亂轉。
夜半時分的香港有著與白天不同的麵貌和風景。
本來十分痛苦的,努力的吃著冰淇淋的一家人漸漸的將注意力從手裏冰淇淋上轉了開去,欣賞起路上的風景來。
電影中沒有播放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但能看出他們的表情都挺愉快。畫外音是金城武的,他說,他相信這一家人在多年之後也不會忘掉這個愉快的夜晚。
當然,也許對這個“愉快”的定義,金城武和倒黴先生的一家也許有不同的意見,安然則更傾向於用“奇妙”這個詞更加準確一些,畢竟像影片中金城武所扮演的那種怪人還真不是大馬路一抓一把隨處可見的,比如她安然本人,活了兩輩子就半個沒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