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出門的時候,興奮得什麼似的,不像是去借劍的,倒像去降妖除魔,大展身手一般,渾身都有著使不完的勁,再看這會兒,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呂洞賓沒了劍唄。
呂老道爺想,這沒了劍的呂洞賓還是呂洞賓嗎?
沒了劍的呂老道爺滿心惆悵,渾身懊悔,本來一穿上自個的道袍,總是自覺拉風無限,總要擺著造勢摸上幾回自己幾根稀稀拉拉的黑粉花的胡子,這會兒也沒那個精神頭了,別說是人,就連身上的道袍都透著一股鬆鬆垮垮的蕭索。
老伴看著他那樣,好氣又好笑之餘又有點心疼,你說這個老東西吧,玩著玩著還認上真了,多大點事啊,不就是一把破寶劍嗎?沒了寶劍,你還不演了咋的?得了,別一副丟人樣,這麼點破事,我給你解決了。
老爺子一點都不相信老伴的話,你解決?你怎麼解決?你還能隔空取物,五鬼搬運,給我變出一把寶劍來?
老太太麵對老伴的質疑,卻是一臉的輕鬆,輕飄飄的丟給他一句,“有什麼大不了的,借一把就得了唄。”
我就知道你個老太婆辦事一點都不靠譜?誰不知道去借一把?能借我剛才在路上就找人想辦法借了,這不是我認識的人現在手裏就沒一個有劍的嗎?
老太太老神在在,胸有成竹,“誰說的?我就認識一個,現在手裏就有,立刻就能拿來!”
別看老太太說得一臉肯定,但老爺子卻並不相信,“嘿,我就不信了,你認識的人我哪個不認識?你說說,是誰,手裏有劍?有能耐,把那劍拿來我看看!”
看就看,就是要借給你的,還怕你看?
老太太的動作可麻利了,聽到老爺子的叫板也不含糊,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見她這麼幹脆利落,老頭兒反而有點傻眼了,難道說,她還真能借著劍?
可是借著劍不是得找人去嗎?起碼要先打個電話吧?這電話機不就在小櫃上放著呢?她轉身回屋幹嘛去啊?難道是去換衣服,準備出門?
……
一時之間,老爺子讓老太太給弄蒙了,腦子裏還真有點思緒萬千,疑問不斷。
他這麼邊還低著腦袋,沒想出個一二三來呢,人老太太不聲不響的回來了,手裏拿著一把色彩堂皇鮮亮的寶劍,往他的手裏一塞,“訥,劍,你孫子的。”
冷不丁的聽著這麼一句,老爺子的第一反應是,誒,你個老太太,好不央兒的,你罵什麼人呢你?!再加上剛才正忙著琢磨老太太行為的不合理性,有點心不在蔫,隨口就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你孫子的!”
可是等他正經回過神來,看著手裏的那把比棋友的那把沉甸甸的寶劍輕上許多許多,也小上一號的……塑料寶劍時,發現自家老伴還真不是罵人,而且也特別誠實,不撒謊,不騙人,這把劍的擁有者還真是她認識的,現在手裏就有,立刻就能拿來。
嗬嗬,不隻她認識,他也認識。
這把劍……確實是他孫子的。
老爺子拿著手上的這把劍無語良久,話說,這把劍還是他帶著孫子去逛百貨商場的時候買的。人家百貨公司做生意還挺周道,充分照顧到廣大顧客的各種需求,就連給兒童玩的玩具寶劍也提供了好幾種型號。
小孫子人小誌氣大,一眼就看出這支最大號的。
要按老伴的意思是買那把最小的,不隻在價格上要便宜一些,而且自家的小豆丁,那小胳膊小腿的,耍起來也得勁,這支大的,長短都快趕上他這小人兒高了,讓他抱著拖拖拉拉的,更別提耍劍了,再把自個兒給絆個跟頭,摔破了膝蓋,到時候又有的嚎了。
兒媳婦跟婆婆站在一邊,認為無論是從經濟上考慮,還是從安全上考慮,都不能慣著那個小王八蛋--當然,“小王八蛋”這個不那麼和諧的稱呼當著小八王蛋的爺爺和奶奶,聰明的兒媳婦是不會說出口的。
小孫子雖然淘,卻是個很有眼色的小家夥,一見奶奶和媽媽都不站在自己這邊,便也不敢撒潑打滾,人家年齡小小,卻已經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曲線救國,直接用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不言也不語,就是執著的,熱切的,渴望的,可憐巴巴的凝視著他的大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