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7,戀愛分裂(1 / 2)

這些東西都值得收藏在記憶深處,不時拿出來溫習翻閱的。

此外,安然也對兩位演員的唱詞和曲調,以及表演很感興趣。

但鑒於手裏沒有設備可以將曲調和表演記錄下來,安然也就隻能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唱詞上。

同樣的故事,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講述,會帶給聽眾不同的感受。這其中的差別有時會非常的巨大,巨大到讓你甚至產生自己聽到的不是一個故事的錯覺。

不論最初在唐代傳奇小說中這個故事是怎樣的,但是經過了民間百姓的傳誦和改編後,首先被改得大逆轉的就是原本的那個不符合百姓大眾審美取向的悲劇的文人式結局,花好月圓,才子佳人,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才是人們喜聞樂見的好結局,誰管他深刻不深刻,誰管他要歌頌什麼,貶刺什麼,生活已經太多的磨難,難道看個戲也要看得心塞?

除了結局之外,不同的劇種在表現同一個故事時,講述的方式和講述的風格也是千差萬別。

安然現在關注的就是講述的風格。

她因為好奇在網上掃過其他劇種的西廂記兩眼,具體的段落和唱詞早就忘了個精光,隻記得唱腔優美,文辭雅致。

再對比台上正演出的大西廂,真的會讓人覺得風格差距太大,大到有點麵目全非,好像兩個故事中的張生,崔鶯鶯和紅娘他們隻是同名同姓,有相似的經曆,卻是不同的人。

一組生活在城市,一組生活在鄉村。

生活在城市的,不僅言語含蓄,談吐文雅,住房條件也是精美舒適。

生活在城市的,則愛恨直白,大膽潑辣,生活條件是不錯,但到底與城市相比,要失了檔次。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倒不是那個戲劇更加的高大上,安然感覺這大概與受眾群體有關。

很多劇種都長於鄉野,那時他們的麵貌都帶有非常多的天然之風,無論的演員的表演,還是唱詞,其創作者也都是來自鄉野,他們的文化水平有限,審美情趣更加符合自己所處的階級。

但隨著這個劇種的發展,他們開始漸漸從鄉村慢慢走向城市,就像是一個長於鄉間的小姑娘來到城市,她開始漸漸模仿城裏人的衣著打扮,言談舉止,學習他們的一舉一動,以便可以將自己更好的融入他們之中,獲得他們的認可,接受和喜愛,就必須從裏到外的改變自己。

這大概不是一個一步到位的過程,而是一個漸變的過程。

在這些劇種所發展的年代裏,人們的娛樂生活比較貧乏,既沒有電視,也沒有網絡,娛樂方式一共就那麼幾樣,哪怕你是再高雅的人也需要一些世俗的享受,文人們閑著沒事的時候,也需要娛樂,他們便開始參與到這些戲曲的創作和改造中去。

漸漸的,這些劇種的從台詞曲調,到服裝行頭,一直到演員的表演,都開始更加符合更階級的審美取向,與當初那個生於鄉野,長於鄉野的小村姑已經天差地別,讓人難以辨認。

而二人轉,一直是生於鄉間,長於鄉間,一直也沒有獲得進城深造的機會,所以,她的身上總是帶了鄉村的泥土氣息和自然氣息,她是符合勞作於土地上的人們的審美的,無論是服裝道具還是唱詞表演。

細細對比,同一個劇種的唱詞,你就會發現,這其中不同階層的人們對同一個故事演繹的差別非常好玩。

比如,現在張生和小紅娘就來到了西廂,兩位演員一搭一唱的開始對這塊屬於相府小姐的地盤描述起來。

安然從這兩位演員開始描述就忍不住的樂,他們說,小姐住的地方布置得好,布置得怎麼好呢,兩邊的牆上貼滿了畫,貼滿了什麼畫呢,右一幅長阪坡啊,右一下鳳儀亭,長阪坡裏是英雄啊,鳳儀亭裏英雄愛美人。

類似的畫還有很多,總之相府小姐的地盤上,牆上都貼滿了畫,安然分析後認為,這位小姐在牆上貼的必須是年畫,國畫都是用掛的,一貼就毀了,而且,過去大部分大戶人家都不會在房間裏掛滿了畫,文人對房間的布置和書畫的欣賞講究的是一個“清玩”,有一個“清”,你就別想熱鬧,大約想要將國畫掛得熱鬧,也隻能在書畫鋪子裏稍稍見到一點影兒了。

所以,在這二位演員的描述中,這其實並不是傳說中的相府小姐的閨樓,更像是一個鄉下小地主女兒的小地盤,牆上糊著自己喜歡年畫,一切都是那樣的熱烈而豐富,就像那顆裝滿少女向往愛情的內心世界一直,又奔放又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