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很有一陣子,老板娘在檢查退房的時候,看到那些淩亂的床鋪,髒汙的房間時,會想起那六七個孩子,忍不住在背地裏跟著自家老公和兒子罵那些退房的客人,說他們一把的年紀都活到了狗背上,還不如人家十幾歲的孩子懂事。
隻是再深刻的印象也有保鮮期,時間長了,自然也就忘了,隻是這會兒看到這些擺放得如此利整的碗盤時,才再度複蘇。
“誒,我可算把你們想起來了,你們那會兒是六七個小孩兒吧,夏天來的?我記得對不?”老板娘有點得意的笑著問道。
安然也笑著點頭,誇她,“老板娘你記憶力真好!對,我們就是夏天來的,在你這兒住了一個多禮拜呢!”
“你還真別說,咱店裏的客人都說我這記性好,一般住得久的人,再過個兩年三年的再來,我也記得。你們還是住得短,要不我早就想起來了,這麼說吧,我開旅館這麼些年,像你們這麼自覺的客人,還真是很少能遇到!”
嗬嗬,老板娘您先別急著得意,也別急著誇,要知道,有些人是不能誇的,這不,您這一套關係,再一誇,某些錙銖必較的家夥就該順著竿往上爬了。
公雞兄開始試圖跟老板娘砍價,把昨天結算的住宿費再打個折扣。
老板娘可不是第一天作生意的人,一個女人一手撐起一間旅館,別看不大,但沒兩把刷子還真幹不來,而且多年下來,什麼樣的客人也都沒少見,真稱得上一個見多識廣,想從她的手裏再把交出去的錢摳回來,可真是不大現實。
老板娘也不急也不惱,你跟我套關係呢,我也不含糊,笑得一臉親切,隻說我們都是熟人了,下次再來津源一定要來大姐這兒住--沒錯,雖然老板娘的孩子比薑成卓他們沒小幾歲,但這會兒薑成卓是將老板娘改成了“大姐”,到時候兒,大姐肯定給你們打八折!
聽聽這話說得多含蓄,也不說不打折,說不打折多傷感情。打折,必須要打折,而且連九折都不打,直接狠打了八折,但是呢,這回就免了,一竿子給你支到下次去。
下次,誰知道他們在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來津源。到時候,老板娘隻怕又來了個失憶,別說八折,不漲價就不錯了。
不過,薑成卓同學也不是初出江湖的小毛頭,這位仁兄可是用生命的全部熱情在砍價,而且久經“殺”場,早已磨練出一整套卓有成效,帶有強烈的個人風格的殺價技巧。
很多時候,隻要他安心想砍,就沒有砍不成的價。
不過,當這隻錢串子正想發揮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把這位老江湖的老板娘好好的砍上砍,讓她見識一下什麼叫馬王爺的三隻眼,結果,還沒等公雞兄把他那第三隻睜開,站在老板娘身後的安然就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用手指在手表上輕輕的敲了敲,那意思很明顯,同學,別光顧著計較那些蠅頭小利了,我們可是要開路了,再砍下去,時間可不等人,萬一到時沒趕上火車,那火車票可就廢了!你算算這裏外裏的,咱們豈不是賠了?
鐵公雞隻得忍著心中的痛苦,三言兩語結束了砍價,麵上不動聲色,笑眯眯的讓老板娘一直把他們一家人送出了旅店大門,出了大門這位同學就捂著胸口,一副心絞痛突發的模樣,哼哼唧唧,步履踉蹌,好象一下刻就要體力不支的倒在雪地上,暈眩過去。
可惜,大家對於大病忽發一樣的公雞兄這副模樣早就習以為常,就連安國慶和李彩鳳這兩個長輩都沒有出言關心,反而對他的樣子報以微笑,可見就沒人不知道公雞兄此等模樣到等原因為何。
雪後的天氣極冷,昨晚剛下時還柔軟的白雪經過一夜的嚴寒已經變得發硬,踩上的去時候,鞋底的觸感變得很有質感,咯吱咯吱作響。
雪麵上一片潔白,幾乎沒有一個腳印,四處人家的燈光寥落,想必這個時候,還都在睡夢之中,一片寂寂中隻有海浪聲伴隨著安然他們的腳步聲一下一下有規律的響著。
他們要走到大街上,打車去火車站,這個時候,第一班早班公車都還沒開動,雪後節中打車困難,所以,他們為此留出了不少時間。
不過,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沒等太久,就有一輛出租車被他們攔下,司機師傅有點詫異的看著他們的裝扮和手裏肩上的大包小包,好奇的問,你們這是要去走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