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母親是怎麼過來的？”我忍不住追問起來。聲音很大，驚動了醫護人員。
“她和小逸暫居在你們原來的老家，前幾年也遭受過幾次毒打，你母親的病根就是那些人毒打落下的。我對不起她們娘倆，我有罪，我該死，我不是人，在外麵欠了錢連累到家裏人，你現在打我罵我都行，但我已經沒辦法再借到一分錢了。”王雄帶著淚眼訴說。
我弄清楚了，原來他搞工程出了人命，賠光家產不說，還欠下巨額外債被一群人追債討要，自己做了牢，母親回老家躲避風頭也慘遭毒打，身患重病借遍了親戚朋友，現在無計可施隻能等死挨日子了。
我正想討要診斷結果和病危通知書時，一群醫護人員撥開人群擠了進來，為首的中年男人先開了口：“我說，你們吵什麼吵，這裏是醫院不是你們家，要吵到別地去吵，已經有好幾位病人家屬投訴舉報你們大聲喧嘩了，再說我們已經下了病危通知，你們還欠下不少住院費用，看你們也還不上交不起，院領導特別交代了，過了今晚你們就卷鋪蓋走人，我們這裏不是收容所也不是養老院，看得起就看，看不起就回家去，不要再影響其他病人和家屬了好不好，這裏是危重病區，大家心情都不好，像你們這樣的情況每天都會發生，你們難過，我們也都能理解，但請不要破壞了這裏的就醫秩序和環境，想哭想鬧回家去哭鬧，我們過來再警告一遍，如果還這樣不通情理，別怪我們無情，今晚就出院，我們這裏床位緊張，還有更需要的病人。”
我見他很囂張，滿口的仁義道德，但骨子裏就是瞧不起我們這幫人，心裏火冒三丈，但還是忍著沒發作，走到麵前，淡淡地問了一句：“請問，我們還欠醫院多少錢？”
那名主治大夫見我瘦弱不堪，又是一臉的頹廢樣，冷笑著說：“不多，也就三萬八，能交上最好，交不上也無所謂，反正我們也沒指望，你們還是別逞強了，趕緊商量一下這位大姐的後事再說，說句不好聽的，就算送去省醫院也不見得能起什麼作用。我知道你們心裏有氣，但我為了同情你們，私自加藥做檢查，已經被院領導批評過好幾次了，為此還扣罰掉了我三個月的獎金，你們欠錢不還，反連累到了我，算了，我也不追究，看你們可憐，我算發善心了！”
舅舅見他這樣欺負惡心人，掄起拳頭衝了過來，那醫生把頭伸出來，故意挑釁著說：“嗬嗬，好啊，我見過很多有種的人，但到現在還沒挨過一指頭呢，來啊，朝頭上打，狠狠打，我不怕事大，就怕你不敢動手，來啊，有本事把我打殘了，到時候你做我孝子養老送終，哈哈……”
我怕事情鬧大，也怕耽誤了母親，急忙推開急紅眼的舅舅，對那名醫生說：“十萬夠不夠？不夠了再說，老娘有的是錢，就怕你不敢要！”
那醫生見我在誇海口，一下子來了精神，仰起頭，抖著腿，指著我的鼻尖說：“那好啊，我不會獅子大開口，就把欠下的三萬八醫藥費和應給我的九千獎金拿出來，我就叫你一聲媽，如果拿不出來你們這幫人今晚就滾出去，如果再敢停留鬧事，我立馬叫警察過來抓人！”
我見他財迷心竅目中無人，便置氣拽他往門外走，一群人隨即跟了出來，但我知道他們都想看我的笑話和熱鬧，根本沒人願意出手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