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那邊,死者家屬態度堅決,給多少錢都不要,隻要市委給個說法,不去殯儀館,把幾個副市長圍困在院長辦公室,吵著鬧著要去省委省政府上訪,整整哭鬧到淩晨兩點,態度才有所緩和了。
在征得齊光榮的同意下,市委副書記、市長龔玉平提出給每名死者一百萬的撫恤金,足足比平時多出一半。那些死者家屬接連鬆口,當晚拿到錢款,同意將遺體轉至殯儀館。
但最讓龔玉平頭疼的是,那些住在醫院斷胳膊斷腿的傷殘人員及其一大群家屬們。他們要求不一、情緒激動。不僅要求市委市政府承擔全部醫療和陪護費用,還索要精神損失和誤工補貼,等等,各項費用加起來,最少的兩百萬,最多的竟然到了五百萬,而且數額隨時都在漲,根本統一不下來。
這些人當中,有人的確受過別人慫恿和攛掇,暗中哄抬費用。其他人隻是跟著討要,並不抱太多的希望和信心。
那些死者家屬知道都是好奇心惹的禍,況且也不關政府的事,白天僵持一陣,晚上就鬆口得實惠了。
而那些傷病市民及其家屬見錢眼紅,估摸能得到更多賠償和補助,私下串通一氣,跟市政府領導反複周旋商談,很難達成共識取得一致。
為了息事寧人降低影響,齊光榮、龔玉平作出最後承諾,擔負全部醫療費用,另外給每名傷病人員八十萬的補償,這是終極方案,沒有回旋商量的餘地。
第二天上午,家屬們喧鬧起來,但到下午紛紛改了主意,陸續接受了這個方案。
市政府和家屬們達成和解簽下協議後,一份匿名舉報信迅速躥紅在網絡。
信上反映,靈衝市委、市政府為了掩蓋事實真相、封堵悠悠之口,不惜斥巨資堵塞死傷家屬之口,在為弄清事實真相查清幕後真凶的情況下,對十多名死傷家屬先行賠付,肆意揮霍納稅人公款,請求省委省政府領導嚴查徹查此事,還社會和群眾一個滿意結果。
踩踏事件持續發酵,幾乎到了失控局麵。
齊光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上躥下跳,一會兒去宣傳部,一會兒去公安局,一會兒去省委大樓,一會兒去醫院,想盡辦法封堵消息來源,用盡全力解釋澄清原委,已經無力親自指揮案件偵破工作了。
陳常龍看到匿名信,當時就震怒了,大罵齊光榮和龔玉平頭腦簡單做事莽撞,一氣之下暫停了兩人職務。
隨即,以祁偉為組長、淩誌元為副組長的專項工作組進駐靈衝,分別接管市委、市政府全麵工作。
齊光榮和龔玉平受到組織調查,已經被秘密帶去金岸了。
補償給死傷家屬的款項無法追回,工作組將全部精力放在維護穩定和追查案件上,暫時穩控住了風雨飄搖的局麵。
馬海濤那邊毫無進展。
祁偉決定暫停馬海濤職務,因為他曾是齊光榮的人,同時對他開展組織調查。
在公安局審訊室裏,祁偉和馬海濤四目相對。
“海濤同誌,我們同在公安係統,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的好,免得受些皮肉之苦!”祁偉神情冷厲。
“祁書記,我全都交代,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隱瞞和保全什麼,這能算是自首嗎?”馬海濤自知大勢已去,也深知負隅頑抗沒有好下場,所以打算招認全部罪行。
“算,為什麼不算?但如果發現你提供虛假情況惡意栽贓嫁禍,罪加一等!”
“不敢,我說的全是事實,也知道欺騙組織的後果。”
“那好,開始吧!”
“祁書記,你還記得張大治是怎麼死的嗎?”
“知道,酒後駕車意外死亡。”
“錯了,那是一場陰謀。”
“怎麼?不是早就定案了嗎?那案子還是你協助辦理的啊!”
“當時的確如此,但其中另有隱情,既然齊光榮犯了事,那我也沒必要顧及什麼。”
“你是要為張大治翻案了?”
“事到如今為求自保隻能如此了。”
“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知道,但我已經無路可退了。”
“省廳早已結案,這時候再出新情況,恐怕……”
“我明白,但我又能怎麼做呢?”
“這件事你要慎重考慮,會牽連很多人的!況且這事已經過去,我看就翻過去吧?”
“翻過去可以,但要妥善安置我,至少能確保我活著。”
“你在威脅我?”
“談不上威脅,隻是你不讓說我就不說,但現在我出了事,你總不能看著不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