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沉舸,斷不盡世事往生。大音希聲,卻也攘攘擁乾坤。
睡意浮沉,似回到那日。
香煙繚繞,肅穆莊嚴。湖水碧攬,不見波瀾。
一身素縞,既是繼任的祭服,亦是對逝者的哀思。
儀式在焚祝中,終了。
長老將穀主的象征紫蓮玉晶冠戴在我頭上。
慢慢起身,步向洞口。
洞外,穀中一幹民眾跪著。
右手沾著一旁金碗裏盛著的那絲湖水。彈向天際。
頌曰:無始時來界,願我眾濯衣,永拂影穀思。
跪著的人伏地唱曰:永拂影穀。
如偈如歌,和著連天清波。不絕於耳。
而弑煉。我望著眼前的湖水,微微一笑。竟是如此簡單。
此時,身邊隻有兩位長老。
轉頭。疑問。
就這樣下去嗎。
風長老聞言挑眉。世人皆以繁為簡,以簡為繁。其實,不過心念而已。
雲長老則盤腿而坐,正頌念經文。
湖水,徹骨的冰冷。漫漫,爬上身軀。
母親,當年,你是否也曾如此,不知漂向何處,夢也都無?
舅舅,你心中的恐懼是否也是這樣,生死別緒,都付與這汪冰泉。
是否每一個走在這條路上的人,都如此,迷惘。
濃密的發絲飄於我的頭頂,又漸漸和我的身體一起浮沉。
向下。向下。緩緩沉去。
好似回到,轉生之初,一片靜謐混沌。恍如初開大地。歸為零。
感覺身體在漂浮遊蕩。想睜眼。
這時耳邊似有聲音環繞。寧靜安詳。
前塵似因。後世如果。六道輪回。勿視。勿聽。盡修身耳。
聲音漸去,疼痛開始蔓延。周身似火燒。
腦海中有突然出現好多的聲音。哀號。哭泣。歡笑。各種情緒齊齊衝向心中。
又似有人在扯我的衣裙。
想奮力掙紮,想大叫。
然後,想起那個聲音。勿視。勿聽。
竭力平靜。
想起母親在溪煙樹下嫋嫋婷婷。揮著繡帕。親昵的叫我的名字。
想起和舅舅在櫻吹雪時的一曲高歌。那清亮的笛聲。
甚至想起那一世和父母的幸福時光。
晚兒,我的晚兒。
母親的聲音突然響起。
驚喜的睜眼。發現自己在一片溪煙樹中,我的母親在一棵樹下。融融招手。
仿佛昨日。
我的心有一瞬充滿感激。無限激懷。
可是,我能過去嗎。母親真的還在嗎。
裳。
倏然轉身。
曄。哦,不。你是舅舅,也是我的曄。
他笑了。一切都沒有變,陽光般溫暖。
裳,無論哪裏,我永遠是你的曄。你不能過去。
我遙望母親殷切的臉龐。
裳,那裏是天道,不要墜入輪回。勿視。勿聽。
總是歎輕別。一片清歌。
眼前的人,開始消散成光點。
多少痛苦。在我慢慢閉眼中生長。
最後的清明明知,不是真實。
恐相逢,在夢中。
一切眾生,“無始”以來,旋轉不息。
這時左肩劇烈灼熱,再也忍不住地叫出聲來。
霎時,身體快速的往下墜。停住。
慢慢的,可以睜開雙眼。
這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