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府的花園,看起來和普通大戶人家沒什麼兩樣。當然,除了,那清澈的琴音。
走過九曲回廊,站在台階上,望入位於湖心的閑亭中。白皙的指,輕撫琴弦,彈出的樂音,卻是入木三分。那把琴,玄黑木質,古樸濃厚。那個人,淡如春意。
“小姐?”紫離輕輕推了我的手臂。
搖頭。將恍惚放下。自從那次的意外,紫離就更加放心不下我,連這普通的拜訪,絕都不用跟著,他還是堅持跟來。
踏上台階。發現在上官劭遊身邊,還站著個年輕人。羽冠綸巾。顯得儒雅。隻是雙眼陰沉的看著我。一身敵意。是誰?
“《清風曲》?”我緩緩坐下。“現下是秋高時節,上官公子一曲清風,似乎有些不合時宜。”
上官劭遊仍是白衣飄飄。臉色較上次好些,卻依然蒼白。曲停。見我來,不掩驚喜。
“咳。”他身邊的人清咳了聲,狀似無意。
“這位是上官府的管事任楚生。忠叔主要是掌管內務,任管事則負責處理政務。楚生,見過夜小姐。”上官劭遊為我們介紹著。
“任楚生見過夜小姐。久仰。”態度不卑不亢,甚至於有些倨傲。
我再看了他一眼,確信沒有見到過他。想不通透,何時得罪於此人。
“楚生!”上官劭遊警告似的出聲。
無妨。微一點頭示意。“任管事。”
“哼!”輕聲。卻在此安靜時刻分外清晰。
“不得對我家小姐無禮。”紫離在一旁也坐不住了。
手一抬,製止了他。
“抱歉。”上官劭遊說著歉語,臉有些漲紅。
搖頭表示不介意,將話題輕輕一帶:“‘烏桐’?上官少爺有把好琴。”
“夜小姐果然見多識廣。這的確是‘烏桐’。”說起心愛之物,他尤為興奮。
“我有‘玉韻’,可惜這次出來沒帶身邊。”
“‘玉韻’!”他眼睛一亮。“傳說中的‘玉韻’?”
“世人道聽途說罷了。”我笑笑,將那份美麗,掩蓋。
“那夜小姐必定精通音律了,不知劭遊是否有這個榮幸呢……“他期待的看著我。
紫離也眨著晶亮的眼神看著我。而任楚生仍一臉陰沉。
“恭敬不如從命。”
有多久沒彈了?當值得聆聽我琴聲的人一個個都離我而去的時候,彈奏與否都變的不那麼重要了。我隻是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玉韻”,撫摩著它。思念千萬遍該想念的人。所有人都以為我的憂傷已隨風而逝。誰又知道,那些悲哀情緒隻是被層層掩埋,讓我原本涼薄的感情更加淡漠。行走一世,說不定,隻是為了某天的飄逝。
《沙慕》出於指尖,在指縫間遊走。這首懷情、悲傷的曲子,就這樣毫無征兆的被彈奏。
泠泠七弦,靜聽風寒。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鍾。這怎是一曲琴音能解得?多少年,多少幕。往事醉心頭。暖暖笑語。切切叮嚀。無聲悲淒。還有負載的無奈。
深深沉沒。
突然,清亮的笛音,似從遠處拔起,點水般落於這麵平靜的湖水之上。穿梭於深沉的琴音之間。繚繞。繚繞。安撫著憂傷。絲絲入扣。曲高倚牆。本無意惹東風住,卻教風留駐。枉清水漣漪。歎世事無常。交織無限感慨。而每當琴音在浮沉時,那笛就安撫著歡快起來。沒有遊弋。堅定的,不悔的。
曲畢。酣暢淋漓。
看著上官劭遊。深刻的感動。還有疑惑。從初次見麵的懷疑,漸漸膨脹至如今滿心的疑惑。琴音如心。我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份歆慕。何時始。何地來。全無印象。
一塊方斤遞上。是紫離。淚水,從美麗的眼滴落,劃過柔和的臉龐,落在手上那塊方斤上。他聽懂了。
輕拍他的手。讓他寬心。他笑了,眼裏幽光,一閃而逝。快的讓我看不清。
“夜小姐,琴意精湛,劭遊佩服。”他的話語,打濕了一片迷夢。
“客氣了。想不到公子的笛聲也如此了得。”看著他手中的玉笛,片刻恍惚。又道:“人說以文會友,我們今也以琴會友,上官公子就叫我向晚吧。”
“好。向晚,你也叫我劭遊。”他馬上答應了。
“少爺,楚生先告退了。”原本和樂的氣氛,被這一聲打斷了。有些凝滯。
“恩。”上官劭遊似有些不悅,帶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