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心安理得地帶著一大家子進了門,剛插上門閂,卻又響起了敲門聲,嚇了大家一跳。
“誰呀?”張氏沒好氣地問。
“請問這是李家麼?”門外響起斯文和氣的男聲。
“這周圍姓李的多了去!不知你找哪家?”張氏將孩子交給二郎帶下去,留了大郎父子在旁邊給自自己壯膽。自家剛得了一筆巨款,可別遇上飛賊。
“是靠山村李家麼?”門外那人說話十分客氣。
“你有什麼事?”
“我家主人有事相詢,望大娘行個方便。這是我家主人的拜帖。”話音剛落,一張鍍金印花大紅拜帖由門縫裏伸了進來。
張氏接過,打開一看,依稀認得幾個字:
寧州桃園,淩。
張氏滿臉笑容,帶著一大家子,前呼後擁的送了貴人出門,看著兩個嬌滴滴水靈靈的丫鬟攙扶著貴人上車,滿臉羨豔。這人身份尊貴,連家養的丫頭都比地主家的正牌小姐還要好看。就是趕車的車夫,也是相貌堂堂儀態端莊的男子,那周身的氣勢,比他們這些莊稼漢要強出不止多少倍去。
一家子站在門口目送貴人車駕逐漸遠去,直到馬車拐出街角,消失在視線中,大家才回過神來,在鄰人或驚或羨的目光中走進自家小院,交頭接耳地小小聲議論著。
張氏咂摸著嘴,有些失落地進了門,關門,上閂。
她緊走了幾步,視線落在廳堂裏八仙桌上堆放著的滿滿當當的禮品盒上,遂又喜逐顏開,招呼著丈夫和幾個兒子分拆禮物。
燕窩,人參,蟲草,靈芝,枸杞,幹鮑,幹貝,醃製的魚翅,等等,盡是山珍海味,還有孩子喜歡吃的甜滋滋的金絲蜜棗和各色果脯、糕餅、酥糖,看得一家子眼都直了。三郎四郎趴在桌前直咽口水,那些糕點香噴噴的,看上去好好吃的樣子!小手悄悄伸出,想抓一把,又害怕地縮回,畏畏縮縮地抬眼偷看娘親。
張氏已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隻是陪著貴人閑聊了幾句,說了自家知道的,就得到了這麼多東西?原本還以為隻是些土儀零食什麼的。
大家麵麵相覷,有些不知所措。
“也許……是看在小白哥哥的麵上?”二郎沉思了一會兒,得出結論。看來,小白哥哥的身份,很不簡單啊!
“可是,淩公子問的,都是那白發女子的事!”張氏別扭地搖頭。她對養子一直心懷愧疚,卻又不想把他看得太高。她害怕日後他們會找自己麻煩。
“不管怎麼說,咱們也養了他十幾年,這些年的年景如何,咱們待他如何,他都心裏有數的。”李大叔歎了一口氣,突然有些想念那個不愛吭聲的孩子了。
出了李家大門,淩伊蘭一臉陰鬱地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往北城門趕去。
雖說沒有得到桃麗絲的確切消息,但是,得知她有兩個看上去交情還算不錯的朋友,淩伊蘭心裏多少有些寬慰。
李家人提供的信息,應該不會有假,從他收集的資訊來看,桃麗絲的確是十多天前才突然出現在靠山村的。可是,沒有人知道之前那十幾年,她在幹什麼,居然笨到還不會說這個星球的語言?!這麼長時間,她躲到哪個角落裏自憐自艾去了?連一門如此簡單又有規律的語言都掌握不了!虧她還是帝國大學的優才生,真是給母校抹黑!
得盡快找到那兩個人,把桃麗絲挖出來!他對於窘迫的現狀,對這具孱弱的身軀,已經沒有耐心了!
淩伊蘭磨著牙,忿忿地想著以後要怎麼欺負那個笨蛋,一邊吩咐車夫:
“老張,再快點,出了城,看到路邊有一男一女的行人,就放慢速度。”
車夫應了一聲,與守城官兵打了聲招呼,交納了車輛通行費後,快馬加鞭地往城外趕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路行來,一男一女的行人倒是見了不少,卻沒有李家人描述的那個謫仙般的俊俏男子。麵貌粗獷蠟黃的高大婦人倒是遇見三個,一個是跟著瘦弱的書生相公帶著孩子坐在牛車上的,他們回鄉下老家探望老母;一個是跟著自家兄弟進城省親的,那兄妹倆都很高大,看麵貌就知道是一個娘生的;再有一個,是獨自一人,背上背了個大包袱,懷裏抱了隻奇怪的狗在鄉野間漫步的。
“公子,左邊田埂上有一名婦人,看身形很符合您要找的人。”
車夫老張報備了一聲。
淩伊蘭挑開窗簾,朝田間看去,眼皮一跳。
那身形,那步伐,那氣勢……
“靠上去!”他心底有些雀躍。
馬車又前行了一段距離,終於靠路邊停下。
桃麗絲已經由田間小道拐到了大道一旁的樹蔭下,正靠坐在樹幹下閉目養神。
出城後緊趕慢趕的,眼看太陽越升越高,她不得不停下來躲一躲,狐狸也需要下地活動活動四肢。
原本打算去馬市買一匹好馬的,可是又怕遇上那群四處閑逛的仙女,兩人隻好作罷。再說了,桃麗絲並不認為夜間馬匹在林子裏奔跑的速度能比自己快多少,還容易被低矮的樹枝刮蹭到,而且馬跑起來一顛一顛的,遠沒有騎著翼龍飛行舒服。所以,她對有無此類落後交通工具並不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