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 3)

然而問題並沒有真正解決,當最先進的生物科學技術參與到對這一問題的研究中來時,更新的觀點又出現了。

在摩亨佐-達羅的遺址中先後發掘出十多具古人遺骸,科學家在對這些骨骸進行分析後發現,他們並不屬於單一的種族,而是包括原始澳大利亞人種、地中海人種、蒙古人種等,因而有人提出,創造印度河流域文明的並不是某一個單一種族,除了達羅毗荼人之外,原始澳大利亞人、蒙古人等也參與了這一文明的創造。隨著對這一時期文字的釋讀,學者們所提出的文明創造者的名單進一步擴大,又加上了布拉灰人、帕尼人、阿修羅人、烏拉提亞人、瓦黑卡人、那迦人等等。

這種眾說紛紜的狀況一直延續到今天。雖然人們更多地傾向於後兩種觀點,但即便在後邊的觀點中也依然存在著許多未知因素。看來關於誰創造了這一文明的問題還會長期探索和爭論下去,謎底真正能夠解開嗎?這本身也許就是一個謎。

隱藏在朦朧紗霧之中

關於印度河流域文明的時間,翻開權威的《大英百科全書》,我們看到這樣的記述:“英國考古學家M·威勒爵士提出的公元前2500年到1700年的觀點被一般人所接受。”另一位學者D·阿格拉沃爾把考古和碳14測定時間相結合,也得出了基本相同的結論。

但實際上問題並不這麼簡單。摩亨佐-達羅城位於印度河岸邊,由於泥沙沉積,在幾千年後的今天,印度河的河床已抬高了許多,當考古人員挖掘到低於河水平麵深度的時候,滲過泥沙層的河水不斷湧出,他們明知下麵還有文化遺跡,但也隻能望水興歎了,因而他們所說的這一文明開始時間,也隻是根據已發掘的內容定出的。

此外,考古學家們在調查和發掘中不斷還有新發現。從1974~1980年的6年間,巴基斯坦和法國考古學家組成的聯合發掘隊在印度河西岸的距摩亨佐-達羅僅190多公裏的麥赫爾迦爾地區,發掘出一係列農業文化遺址。這裏的人們使用銅製工具,手工業十分發達。它的工場每年都生產數以百萬計的小珠子和成百上千的粘土容器,除滿足自己的需要以外,還輸往整個印度河流域。在這些遺址中,還發現了來自伊朗的綠鬆石和阿拉伯海灣的貝殼。最讓學者感興趣的是,這些村莊和小鎮已用磚修建起規整的、永久性的房子,而這正是印度河流域文明乃至今日這一地區民居的建築方式。另外,棉花的種植已經開始。與摩亨佐-達羅隔河相望的科特·迪吉,它的居民為防止洪水侵襲,在村邊用石塊築起護牆,然後沿牆建起磚房。在對這些遺址進行分析後,人們確定其存在的時間在公元前5000年到公元前2600年。

那麼,這些遺址所代表的文化與印度河流域文明有沒有承襲關係?學者們在這裏碰到了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如果說有,那麼前者發展水平的標誌是農業,而後者是比較典型的城市文明,兩者的區別是十分明顯的。如果說沒有,兩者在經濟和日常生活中又有很多相通之處。嚴謹的學者有時也不得不講出一些模棱兩可的話來,他們把前麵提到的發現以及與此相關的發現統稱為早期哈拉巴文化。至於它們應不應該歸於一個體係,讓讀者自己去考慮吧——或者,說句恭敬的話——讓曆史去回答吧。

和其它文明一樣,印度河流域文明有一個向四周擴展的過程,從總的趨勢看是從西向東發展,但也有向南發展的跡象,正是後一種跡象對學者們所認為的文明下限時間觀點提出了挑戰。古代港口羅塔爾是位於印度河流域文明地域最南瑞的遺址之一,發現得較晚,在時間上,也是延續最晚的一個文明遺址。當學者們對從這裏出土的物品進行分析後,認為它的存在時間可能延續到公元前1000年,比權威的觀點晚了700年!

時間上存在著的前移數千年,後延數百年的情況使這一文明在世界諸文明中的定位難以確定。它們隻能說,印度河流域文明是人類曆史上最早的文明之一,但它存在的確切時間卻依然隱藏在朦朧紗霧之中。

一隻看不見的手

不少人在談到印度河流域文明時總是津津樂道於它所獨具的和平、民主的氣氛。你看,偌大一座擁有數萬居民的城市中,居然找不到一座與眾不同的宮殿建築,也沒有令人們頂禮膜拜的寺廟大殿。在出土的成千上萬件物品中,竟沒有一件被認定是代表權威標誌的東西。表現人、獸、萬物的雕塑、圖案等令人歎為觀止。可是那處於人上人的王在哪裏,似乎至今仍未被發現。在這裏很少見到武器一類的東西,矛尖和箭鏃隻占青銅器的一小部分,而在其他文明遺址中,武器往往成為青銅器或鐵器的代表器物。就是在公共墓地中,我們也似乎感受到一種平等,被葬者的姿勢基本一致,隨葬品也沒有太大的差異。而幾乎就是同一時期的其他文明遺址,巨大的王陵、令人目眩的隨葬品給人以極為深刻的印象。

由此,一些人便把這裏描述為一個不存在專製製度的,充滿和平的理想之境。他們認為,人們的差別僅僅在財富擁有的數量方麵,富者高樓大宅,貧者矮房陋室。但人們是平等的,特別是那些富有的市民,對城市事務抱有極高的熱情。他們出資興建房屋和公共設施,參與經濟和宗教方麵的管理。宗教成為維係市民團結甚至整個城市機器運轉的重要手段,人們尊奉共同的神靈,循行相同的祭祖儀式。總之,維護這個文明的基本力量不是權威和武力。甚至有人稱這裏就是真正的“烏托邦”。

事實果真是這樣嗎?

透過這些現象,我們感受到了一種無處不在的整齊,一切就像從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連文字、度量衡也全地域統一,這種“壯觀的”統一文化似乎給我們帶來一種心理上的壓力,就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操縱、控製著一切。

從經濟角度看,印度河流域的生產活動呈現出多樣化特點,農業、手工業和商業齊頭並進。但是這裏卻沒有發現作為商品交換的中介貨幣。我們至今仍無法確定地說,這種商品交換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民間經貿活動。一位研究兩河流域經濟史的學者波拉尼認為,兩河流域的貿易由政府壟斷並由其決定價格,也許這也正是對印度河流域貿易的最好解釋,如果真是這樣,印度河流域就不再有一種所謂的平民管理城市的民主製度,而是存在著一個操縱著經濟活動的強大的機器,這個機器的能力是如此之大,以至於讓一塊比今日巴基斯坦疆域還大的土地統一到這種程度太不可思議了。

然而,這個觀點也隻是一種猜想。也許,當人們有朝一日能把印章文字全部破譯,或者又有新的發現時,就能夠為這個問題提供一個更清楚的答案了。

未知的突然失落之謎

真奇怪,那廣闊而存在了數千年,發展水平極高的印度河流域文明在公元前1700年左右突然幾乎是不留痕跡地消失了。在後世的文字典籍中,幾乎見不到一點對這一文明的記載:在以後的印度文明發展過程中,幾乎看不到一點這一文明的影響,它失落得無影無蹤!它沉睡在泥沙之下,不為世人所知。幾千年過後,當它重見天日之初,人們也隻把它當做一個與以後的文明鎖鏈毫不相關的環節。它失落了,隻留下許多假設。

大凡時間久遠的曆史文化,總會給後人留下一些未知數。然而像印度河流域文明這樣的情況,大概並不多見。幾乎在每一個關鍵問題上,它都給我們出了難題,而人們也喜歡在解決這些難題時充分發揮自己的想像力。事實上,今天的很多人似乎並不太在意這些五花八門的觀點究竟哪一個更正確,他們不僅為印度河流域向人們所展示出來的文明成果而入迷,也為這個偉大文明遺留下來的謎而著迷,更為人們在解決這些謎時所做出的努力和創造而讚歎。這也許就是古印度文明的最迷人之處吧。